郁庄和铁铮都穿着自家师门的衣服,不能丢了师傅的脸,不求胜,只求不败。三人脚下的竹筏子再次四分五裂。广西省多山多竹,岑智从小就做过竹筏,早就不新鲜了,一脚一根,站的稳稳的,说道:
“还让我收敛点,我到现在半句话都没说,净跟你们吃瓜落了”
郁庄和铁铮可是第一次,他们多坐木船,尤其是铁铮,多坐海船,在这么窄小湿滑的竹竿上还是第一次,多亏有师门传下来的功夫,丹田提气,两人聚拢三根竹竿,总算站稳
“道友,那位是我们的好友,可否高抬贵手”
“哈哈,居士身手不错,可愿陪我们再过几招”
“道长说笑话了,我没带换洗衣服,甘拜下风”
“好,那贫道送你一程”
竹篙一甩,抽在岑智脚下的竹竿上,竹竿瞬间转了个直角弯,竹篙再甩,岑智如同乘了轻舟,速度快的打眼睛,陡然间驶过半条江,再睁眼依然到了岸上
“多谢道长,道长加油,把他们俩打成落汤鸡”
“福生无量天尊~看家伙!”
呼呼~
竹篙左右点水,脚下独竹顶飞了郁庄和铁铮脚底的一根竹竿,铁铮站在竹竿的中间,稍稍晃动,立刻找到平衡。郁庄则有些不幸运,站的是竹竿一头,加上他身子沉,浮力有些不够,刹那间水没过脚面
“嘿~”
郁庄不慌,丹田提气,肚皮像滚动的皮球,身子一轻,竹竿又浮了上来,两步走到竹竿正中,稳立在水面上
“好轻功,贫道要得罪了”
“来吧!”
宽额道士双腿使劲儿,脚下竹竿把铁铮和郁庄越分越远,手中竹篙往水下深扎,单臂连搅,只见水面上咕嘟嘟冒泡,如同沸腾一般,紧接着炸起一道水帘,巨大的水波像四周扩散,郁庄和铁铮均受影响,站立不稳。此时,宽额道士高高的抡起竹蒿
啪~
重重的打在铁铮脚下的独竹上,铁铮刹那间被弹射起来
“嘿嘿!”宽额道士咧嘴笑,手里的竹篙追着铁铮打去,速度奇快
铁铮在空中无法转身,眼看着竹篙越来越近
“铁铮小心”
郁庄双脚一踏,踩沉竹竿,冲过水帘,人来到空中,双手用力一推
“岑智,接住”
铁铮被推飞上岸,岑智抵住铁铮后背,两人向后出溜了二三尺听闻。竹蒿落了空,可郁庄也失了脚下的根。若是内力成型,大可以梯云纵解围,然而眼下却毫无办法
“踩稳了!”
正在无计可施之际,宽额道士单掌发出劲气,推一根竹竿飘到郁庄脚下
“抓住!”
手腕一抖,竹篙伸到郁庄面前。郁庄身体倾斜,脚下未稳,伸手抓到了竹篙,身体倏地被修正
“多谢手下留情”
“哈哈哈~我见识到凝真宫的功夫,果然不俗,闪转腾挪皆有玄妙,我意足矣。还请多多恕罪,咱们就算平手吧”
“不,是我输了,若不是道友及时出手,我已落在江中”
“哎~我看出来了,你们的内力尚未成型,能做到这一步足够说明江湖传言属实,若换做是我,决难坚持到现在”
“贫道学艺不精,贻笑大方了”
“怎会呢,我之内功早有小成,要说失面皮,也是我为老不尊,行了,咱们这就上岸”宽额道士此举虽有下马威的嫌疑,但极有分寸,言谈也算得体,轻飘飘的弹起身子,落到郁庄身边,竹竿没有丝毫起伏,可见其庆功了得。竹篙左右连摇,划着江面如蜻蜓点水,两三个呼吸后,便到了对岸
“三位不要和我一般见识,我这人手脚爱痒,每遇到好奇的对手,都喜欢舞弄一番,莫怪莫怪”
“道爷,岑智多谢您给我出口气”
“哦?此话怎讲”
“您不知道,他们俩一路上净欺负我,我一个人又不是他们的对手,哎呦,忍气吞声啊,打得好”
“姓岑的,这话可不能乱说,我们可没欺负你,是你自己酸倒了牙,踽踽独行于世,怪谁?”
“你~说得对”
“道友,贫道清妙子,还没请教”
“贫道赵正浩”
“哦!听闻正一真人有两名弟子,其中一位正是姓赵,不知”
“嗨~正是家祖,惭愧呀惭愧。这些事情都无关紧要,我耽误了道友不少时间,这就带你们面见师伯”
葆光真人张彦頨是赵正浩的师伯,龙虎山上的平常事物已经交给门中其他人打理,轻易不见客,有赵正浩代为通禀,见面应该不难。又是一段山路,来到了龙虎山主峰,转身去到后山,便是丹房,也是见私客的地方。赵正浩请来葆光真人,真人约有五十岁上下,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穿常服,绾道髻,白玉发钗冰清水透,纤尘不染
“福生无量天尊,让三位小道友久等了”
“福生无量天尊,打扰真人清修了”
“正浩已将情况说明,不知玄名前辈有何事”
从开派祖师的地位上来说,灵宝派和正一盟同列天师,地位相当。从年龄辈分上看,玄名比张彦頨高一辈,称呼前辈合情合理
“这是家师书信”
赵正浩接过,转给张彦頨。部分内容如下:
“今,四海凌乱,五洲不宁,奸臣当道,圣心蒙尘。贪官沆瀣一气,军队纪律松散,倭国趁机作乱,百姓苦不堪言。自开国以来,武林生机勃发,江湖重启繁盛,豪侠义士报国无门,实乃可惜。幸,于半年后在嵩山举行武林大会,推举武林盟主,老道不才,保举一人,此人乃狴犴转世,天生异相,定能保国安邦,使四海升平……”
洋洋洒洒几百字,张彦頨很快看完,闭目不语,在心中思索。武林大会的事儿他早就知道,却不准备派弟子参加,自己也不会去,原因有此:龙虎山世代受朝廷封赏,虽有官位,却无实权,一旦参与武林中事,恐怕圣上生疑
当今的形势他也清楚,时常借论道之机跟皇上进言,不过收效甚微。玄名的话字字珠玑,也说出了他的心事,凝真宫势单力薄,深居简出,不受猜忌,有他们出头正解燃眉,如今水到渠成,正该鼎力相助。想罢,开口说道:
“玄名前辈之托我已知晓,这个忙我刚好帮的上。正浩,安排他们住下。三位且好好休息一晚,我去处理一些公事,咱们明天再谈”
“是师伯”
“多谢真人”
树大招风,贵人多事。葆光真人既是大树又是贵人,他的一举一动,明里暗里总有许多人关注,总要做些安排,蒙上几双眼睛,做事也方便
夜晚宁静,郁庄依旧未眠,习惯了打坐修炼渡过黑夜的他,明显感觉到山上的环境不比凝真宫差,洞天福地果然名不虚传
混元功的心法已经刻在了骨血里,不管他在做什么,都会自动修炼,稍加催促,真气运行更快
今日与赵正浩在江面一战,虽然不凶险,但运用的技巧很多,这与他大开大合的贯用套路不同,夜晚静思,对“混元一气”的理念的理解有所加深。不论刚柔黑白,大小巧拙,最终都是混元一气,一气万法
丹田内的真气差一丝就要饱满,他身量大,丹田自然阔,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做到如此程度实属不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一旦内力初成,武林大会上的把握便能再多几分
翌日清晨,紫气伴着霞光洒在天师观的金顶,一片祥和中,葆光真人带着赵正浩和郁庄、铁铮、岑智,五人下山向东出发,轻车简行,此行的目的是距此不远的另一处道教名山——少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