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他们该如何处置”赵仪德问
“哦,暂时收监,等老爷回来再说”
“大人!我们是冤枉的”
“是这三位官爷想讹诈钱财,我们不给他还打我,我们都是老实商人啊”
“对呀大人,我们冤枉!”
“市井小人,安敢在此饶舌,搬弄是非”
“行了,都不许吵,等老爷回来自有公断”
被抓的几人叫着冤,喊着枉,被关进了监牢。郁庄对着监牢大门口的兽面图案发呆,这是狴犴,传说是一个叫犴裔的人冤死后幻化的。他生前急公好义,仗义执言,死后化作狴犴,成为龙的第七子,看守狱门,寓意明辨是非,秉公而断
“哥,你发什么呆”采薇叫了他一声,把他从呆滞中拽出来
“哦,没什么”
“你们三位辛苦了,刚上任就立了功,放你们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谢,司狱”
赵仪德喜笑颜开,不是因为受到了表扬,而是犯罪者即将受到法律的制裁。李堃不像他那样高兴,反而心事重重,不过既然已经将他们入了狱,可能是自己多心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露,今晚我做东,咱们好好吃一顿。海哥,你去买酒卖肉,我们回家等你”
“哎,不是你做东吗”
“嗨,等发了饷就还给你,去吧去吧”
“你比知府还牛”
“海哥,我跟你一起去”
采薇和徐海去买吃食,三位小伙子一路说笑着回到王大刀家中。监牢里,也进行着另一番对话
“公子,他们三个毛头小子不懂事儿,您就别生气了”司狱点头哈腰站在一旁,在他的座位上,坐着一位油头粉面,双下巴明显的公子哥,他叫陈荀,是知府的小舅子
“他们扰了我的生意,半天的损失,你来补?”
“公子,你我也好,他们也好,都是一家人,没必要伤了和气”
“那你说怎么办?让我忍气吞声?任他们肆意妄为?”
“办法我已经想好了,他们谋差使,无非是为了养家糊口。他们是雏儿,哪懂咱的门道,我之所以抓了人,打发他们走,就是为了稳住他们,不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咱们也好闷声发大财”
“行了行了,快说你的办法吧”
“青莲独秀,不如同流合污。以利诱之,我再动之以情理,多两个自己人总比多两个麻烦好”
“你是要我出钱喽,不行!刚被打了左脸,我再贴上右脸,我他娘的不要脸了!”
“公子,退一步海阔天空。您知道,我这是为了咱自己”
陈荀坐在椅子上扭来动去,心里不舒服,带着浑身不舒服,经过权衡,最终是同意了。从怀里摸出一袋银子,摔在桌案上,听声音分量不轻
“我真他妈的贱骨头!”留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送公子”司狱弯腰行礼,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看多了他的笑,让人毛骨悚然
“司狱大人,我们也能走了吧”
“站住”
“大人~您不是真想问我们的罪吧”
“哈哈哈,你们一路被抓过来,看见的人不少,这光天化日的我放你们走,也太藐视律法了。天黑之后,偷偷回家,不许张扬,明白?”
“明白,明白!多谢大人!”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的笑脸有神奇的力量,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意味,笑,便能代表千言万语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干杯!”赵仪德太高兴了,如同手刃仇人一般高兴,趁着月明星稀,顺便诗兴大发
“仪德,明天还要办差,少喝点吧”
“不,小庄,你不知道,那些人害死了多少人,我抓了他们,是为多少人报仇,为多少人伸冤!”
“是是是,你厉害”
“好!我厉害。你们说!我厉害不厉害”
“厉害厉害~”
“对了!喝,喝起来~”
“好,最后一杯,喝完了就回家”徐海说
“对,太晚了,我娘还在家没人照顾,再不回去她该担心了”李堃他娘的身体越来越差,若过多的操心劳累恐生疾病,他确实是不想让娘亲担心
“哎呀,还就没去看咱娘了,我和你一道回去”
“别别别,你醉醺醺的过去,我娘还得给你熬醒酒汤,想去明天吧,醒了酒再去”
“也对,走,各回各家,来日方长”
“我送你,采薇,收拾一下”
“缺德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一步”
“好,别让娘等急了”
郁庄也好,徐海赵仪德也罢,都是没了娘的孩子,所以都把李堃的娘当做自己的老娘孝敬、尊重
“走吧,我扶着你”
赵仪德喝了不少,晃得厉害,徐海脑子还清醒,走路却难以顾及别人。郁庄搀着赵仪德,说是搀着,由于身高差太大,郁庄只能提溜着赵仪德肩膀,像拎着海带一般,三兄弟慢慢悠悠的走着,路上,遇见了熟人
“小庄,你看前边那几个人,是不是咱们抓的那几个”徐海醉眼朦胧,再加上天黑,不敢确定
郁庄拎着‘海带’紧走两步,仔细一瞧,可不就是,那厮的衣裳还没换,头发乱糟糟的像个花子
“没错就是他们,怎么出来了?”
赵仪德清醒了三分,伸手往腰间摸,尽管空荡荡,还是往前冲:
“竟敢越狱!罪加一等”
郁庄手一滑,赵仪德已经跑了过去。他的喊声惊动了几人,回头一看,露出白牙:
“呦,官爷,这大晚上的也巡逻”
“跟我回去!”
破烂衣衫的人侧闪一步,赵仪德扑了个空,站立不稳栽倒在另一人身上,那人不搀扶,后退两步,赵仪德摔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官爷,您的刀呢?怎么手里空了,站都站不稳了?啊?哈哈哈~”
怕兄弟吃亏,郁庄紧赶上前,扶起赵仪德,说:
“你等怎么出来了”
“大个子,不干你的事儿,少管!”嘴上虽硬,却不自觉地后退,脖子仰的高高的,不然还真看不见郁庄的双眼
“小庄,事有蹊跷,先搞清楚,不要妄动”徐海城府颇深,早在动手抓人的时候就感觉那‘赌博一条街’不正常,招摇且不说,那‘黄金万两’更是一种信号
“呦,还有一位官爷,您请了。天色已晚,我们就不多聊了,改日,改日到我那去喝茶,哥几个,回家睡觉~”
“别走,回来~”
“缺德,别喊了,就当没看见吧”徐海说
“不行,我去问个明白,凭什么放人”赵仪德像无骨的章鱼,从郁庄怀中滑落,踉踉跄跄的向监牢方向走去
“缺德!”徐海欲要阻拦
“海哥,让他去,我也好奇”
“唉,还用问什么,你看不出来?我看不出来?”
“我看出来了,仪德也看出来了”
“又何必呢”
“走吧,别让他吃了亏”
司狱放走了五名庄家,正准备下班,还没动身,赵仪德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他心中暗道:来得好快,在监视我不成。嘴上却说:
“哎呀,仪德,你怎么来了?瞧你这一身的酒气,快,喝口茶,解解酒”
“我不喝,司狱大人,您为什么放人?”
“放人?放什么人?”
“我们抓来的人,设赌局的人,违反了大明律的人”
“哦,你怎么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瞒得了我们,瞒得了老天吗!”
“哎,你别激动,听我慢慢说。都坐都坐”两句话的时间,郁庄和徐海也赶来了
“这个事情啊,是这样的,他们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况且他们平时交税纳贡,毫不含糊,你我的吃喝用度,全靠他们这伙商人。兄弟呀,哥哥我入官门有些年头了,开始的时候我也和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还努力,可是不行啊,军队要建设,府衙要维护治安,严党乱政,我们下面的日子不好过,没有他们,宁波府会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