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铁铮一路上没看见什么埋伏,来往的三桅大船大多眼熟得很,也许是二叔多虑了,也许是汪值反应太慢了,总之她一路顺利的上了岸。到了城门口,盘查可比上次严格多了,她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打扮成卖鱼女,挑着装鱼的担子成功进城。为了装得像,她真的卖了一天的鱼,在坊事里,一组一组的巡城军来来回回的巡视,街道上也时不时能看见官差,由此可见城中的防守比以往强了几倍,若想强攻救人,己方怕要全军覆没
这一天她没有轻举妄动,到了晚上和住在城外的渔民一同出城,她要打发人回去传信儿,让二叔不要来,他已经露了面,城门口一张新的通缉令糨糊还没干,上面就是刘二雄的模样
第二天早上,铁铮再进城,她要去找郁庄寻求帮助,可她忘了路该怎么走,又不敢打听,怕惹人怀疑,只能在坊事蹲守,希望碰见采薇或者郁庄来买菜,这比守株待兔还不容易,一连两天,王家的人根本没露面。刘铁铮急了,就在此时,一个更让她着急的消息传来:刘瞎子将在七日后斩首。这是刑部发来的文书,这下可是火烧上了房顶,时不我待呀。不过能确定一点,刘瞎子还活着,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刘铁铮决定今晚不出城了,相信同来的其他兄弟能把这条重要的消息送出去。夜幕降临,躲在坊事巷子里的刘铁铮悄悄溜出来,她准备凭着记忆找到郁庄家,她没有十分把握,但已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了
夜晚,巡城的军士一队接着一队,巡守甚严。铁铮绕了又绕,脚都快走大了,却依旧没见到记忆中的建筑,就在她精力稍有懈怠的时候,身形没有藏好,被巡城的士兵看见了
“谁在那!出来!”
铁铮暗道不好,转身奔来路去
当当当当当~
急促的敲锣声响彻这片区域,听见锣声的巡城队伍又以锣声为号,都向此处集结。常听说大明的军队、衙门,官兵公差都是银样蜡枪头,做事拖泥带水,以前都信以为真,今晚却推翻了传言,这等机警的手段,严肃认真的态度,迅猛的集结速度,莫说倭寇,就是连只苍蝇也难上岸啊
铁铮东跑西窜,军士们围追堵截,她已经不知道哪条路是哪条路了,直至被追进一条死胡同。没路了,怎么办?追兵就在后面,铁铮左右一看,巷子的宽度不过五尺,双手撑墙,双脚蹬住,三两下翻过巷子,进了一户人家,就听墙外军士说:
“人怎么不见了?我刚才还看见她跑到这的”
又一位说:
“一定是逃到了哪户人家,挨家挨户搜”
这伙官兵穷追不舍,看来是真想把自己抓到不可啊,这家人的灯还亮着,此时进屋是万万不能的,该找个藏身的地方,可是该藏到哪呢?四下一看,有地方,在院子里有一口井,铁铮纵身一跃,全身没入井水中,却没有重物落水的声音,真是奇了,绝了!
郁庄自从得了斩鬼刀,每日爱不释手,就连睡觉也抱着,有天晚上正睡着,床突然塌了。不是床不结实,实在是刀加上人,已经超过了它的承受能力,不得不塌
他从小养成一个习惯,早上太阳初升时练功,夜晚月光最盛时练功,这叫吸日月之精华,对身体有裨益,功夫到高深境界大都讲究个玄冥,非特殊情况绝不浪费这阴阳之力,这叫内练一口气。今夜也不意外,郁庄在院子里耍了一套刀法,刀无定式,招式每每不同,心到之处便是刀锋所向,这也是王大刀多年教导的功劳,他说:杀人术不是耍傻把式,表演给人看的和用来消灭敌人的不是一种东西
郁庄停下手中的刀,今夜的练习已经足够,尽管他浑身是汗,却面不红,不喘大气,反而精力充沛,这就是日月精华的妙处所在,非一般武艺
当当当当~
锣声嘈杂响起,不多时又有人敲门,又出什么事了?
“来了~”郁庄应一声前去开门,一对军士举着火把,领头的抬着脖子说:
“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城,我们一路追寻过来,可能跑进了你们家,我们要搜查”
“哦?搜吧,别碰坏了东西就成”鬼头刀在手里挽了一个刀花,握在手里,收在背后。军士吓了一跳,好家伙,这厮像个擎天柱,难不成是那贼一伙的。郁庄注意到军士的反应,急忙解释:
“我是宁波府的刽子手,我叫郁庄,放心进来吧”说着,退到一边
“搜”
外面的动静惊动了王大刀和采薇,纷纷出门查看
“这是出了何事?”
“他们说有贼跑进来了,要搜查,那就搜呗”
“哦,别碰坏了家里的的东西。采薇,回屋睡吧”王大刀和采薇又回到房间
不多时,里里外外搜了一个遍,连灶坑都没放过,一无所获,军士道一声打扰,带着人走了。郁庄浑身粘腻,到后院擦洗身子,后院有一口井,井水冰凉,大汗之后从头到脚浇上一盆别提多舒坦了
郁庄除去衣衫,提上一桶水
哗~
从头浇到脚,顿时爽利非常,舒服的长出一口气。他家后院这口井看着眼熟,哎!不就是铁铮藏身的井吗?她人呢?
刘铁铮闭气功夫了得,为了不被发现,狠狠地憋足了气,一路潜到井底,约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慢慢上浮,就快要浮到水面的时候,一只木桶砸了下来,还好有水缓冲,不然非被砸出一个包不可。难道军士还没走?铁铮肺中还有气,再待一会儿,眼见着水桶上上下下,铁铮的气可用得差不多了,不管军士走没走,她都得出来了
慢慢浮上水面,此时水桶又下来了,铁铮一躲,躲过了桶底,外面太黑了,井底更黑,铁铮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但听声音只有一个人。好啊,害的本小姐多冻了这么久,非吓死你。铁铮起了恶作剧的心,双手抓住绳子,把装满水的水桶抱在怀中,心想:你双手一定提不起,我待会儿发个怪声,保准吓跑你,以为遇到了井鬼,我也刚好可以顺着绳子爬上去脱身
想是这么想,做也是这么做,可事实与想象总有差距。果然,上面的人动了,用力提水,一拉,纹丝未动,铁证感受到拉力,已经做好了吓人的准备,可还不等她怪叫,只觉得身子一轻,像做烟花一样,瞬间被提了上去,等她到了井口,她傻了,拉住绳子另一端的人也傻了
“啊~”怪叫的发声方法她忘了,可本能的反应还有。只见一个浑身没毛的黑熊怪出现在眼前,这家伙还有几分面熟,不是郁庄还是谁?只是这场面也太……
郁庄洗的正舒服,准备再用最后一桶水把自己冲冲干净。怪了,怎么拉不动?郁庄站定脚跟,双臂用力,三把两把,就把绳子导到了头,令人惊喜的是,不仅水上来了,人也上来了,正是分别没几天的刘铁铮,只是眼下的场景实在是,哎……
“别叫了!”郁庄一把抱起铁铮,伸手捂住她的嘴,郁庄的巴掌多大呀,不仅捂住了嘴,还捂住了她的脸。这下铁铮更慌了,手脚乱踢乱蹬,狠狠地咬住一根手指头
“哎呦~”
郁庄吃痛,急忙说:
“别喊了,待会儿人都被你喊来了”
刘铁铮顿时放下心来,心想:原来黑熊怪是怕我被抓,不是想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