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老鬼,那家伙不知道在哪吃了馊饭剩菜,泄的都虚脱了”
“吃独食儿,活该。咱们三个可好久没一起当差了,今晚热闹热闹?”
“就等你这句话了,看,酒菜都备好了”
“嘿嘿,我就知道,每次和阿海当值都差不了,来吧,走起来”迫不及待地搓着手说
徐海出手阔绰,每次当值都大鱼大肉好酒好菜,在这个范畴,他的人缘好的不得了。三人大快朵颐,这时,徐海嘴里叼着鸡腿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走到刘瞎子的牢门前
“吐~”鸡腿骨脱口,砸在刘瞎子脸上。此时的刘瞎子比郁庄来的那天状态好了许多,已经可以行动自如了。徐海说:
“嘿,明天就要处斩了,赏你一根鸡骨头,好好咂麻味儿吧,哈哈哈~”
刘瞎子腿上坠着大铁球,欲起身,却拖不动,愤怒地看着徐海
“呦呦呦,急了,你们看,脑袋都快丢了,还这么凶,咬我啊”
“好了好了,别跟快死的人一般见识,咱们喝咱们的”
两人把徐海架回椅子上,三人继续喝。刘瞎子则捡起了那块鸡腿骨,他不是真的要咂摸滋味,各位仔细看,这腿骨里面包着一块儿金属,正是打开镣铐的钥匙
在运河上,繁忙的漕运将歇,这几天又添了许多新客商,加了几条船,不过往这水面上一放,就算细看也察觉不出来。嗨,谁让这边的走私贸易如此火爆呢,就连官家也有参与,谁会管这闲事儿,赚钱就行了
有这么一伙人,他们手臂上都拴着黑布条,卖光了货物就躲在船舱里不出来,舱内不点灯,只有呼吸声,黑暗寂静,手里都拿着家伙,像一座座雕像。这些奇怪的人不多,四五百名,有七八条船,尽皆如此,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吴平今晚的紧张感达到了顶点,他未来加官进爵全靠刘瞎子,如果能熬到明天顺利行刑,那自然最好。他有预感,刘瞎子岛的人一定会来救人,所以时刻准备着,稍有风吹草动,他就动手杀人。蜡烛已经燃烧了三分之一,海上也好,城中也罢,平静一如往常,吴平也觉得自己过分紧张,刘瞎子那伙人讲义气,是他亲眼所见,可再讲义气也是人,是人哪有不为几的?正待他稍稍放松心弦的时候,师爷匆匆而来
“大人,慈溪受到刘瞎子手下的攻击,三桅炮船十多艘,少说也有五千人。声称若不放了刘瞎子,便攻下慈溪,用知县的脑袋做陪葬”
“这伙贼人倒是不傻,知道拿不下宁波城,专挑软柿子捏”
“大人,慈溪守城的军士调过来一大半,敌人炮火猛烈,知县派人来求援,您拿个主意”
“慈溪不容有失,传令下去,让慈溪的兵立刻回乡支援”
“是”
“想威胁我?打吧,又给我送来一件大功,哈哈哈~”
师爷刚走,吴平便算计起能连升几级,进年来海盗倭寇频繁扰境,凡是沿海城市无不受其乱,抓住匪首能升一级,若整窝消灭再升一级,他已经是知府,连升两级便能进京为官了。到时候想做什么比现在更容易,加上杨阁老的栽培,嘿嘿,想不光宗耀祖都难。美梦未做完,师爷又跑来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塘溪也受到了刘瞎子一伙的攻击”
“什么?看来真是倾巢出动了,情况如何?”
“比慈溪还不如,若不增援,怕朝不保夕呀”
“拼命了,亡命之徒啊。调人回去,绝对不能让海盗上岸,只要固守到天亮,他们打光了炮弹就会退走”
“是大人”
吴平心里又算计,刘瞎子手下只有一万人,两处分兵各五千,只要坚守到天亮,海盗抡完了三板斧,受到攻击的两处就安全了。这不过是敲山震虎的小把戏,想逼自己就范,我才不会上当。聪明反被聪明误,或者说他小瞧了‘无印海将军’的威名,出乎意料的事马上就来
“大人!”师爷来来回回的跑已经第三趟了,这等传信的活真该让年轻人干,自己真不是这块料
“又怎么了?难不成他们来打宁波府了?”
“不是,他们去打台州了,领头的是艘福船,主炮能打两千步,已经接上火了”
“什么?他哪里来的这么多人?”
“船上挂着黑旗,确实是刘瞎子的人马”
“糟了,咱们上当了。不能分兵了,谁知道他还藏了多少人,说不定正有一万人等在海上,只要再分兵救援,一定会攻打宁波的。对,就是这样,打慈溪也好,打塘溪、台州也好,都是佯攻,就是为了分散我宁波的守备力量,他们意在营救刘瞎子,意在宁波城啊!”
“大人,您快去看看吧。台州的兵将说话就走了”
“什么?我没下命令他们敢走?想造反吗?我看谁敢~”
等吴平赶到的时候,城墙上从台州调来的将士已经悉数聚集到城中大街,正分批次的往东门走,方向正是台州
“站住!未得本官首肯擅自离开岗位,你们想造反吗”
“我们是台州的兵,轮不到你一个文官管”
“大胆!论官阶,我是你的上司,管不了你一个千户!”
“吴大人,我们的妻儿老小都在台州成,眼看着兵临城下,我们安能置亲友性命于不顾”
“你们不能走,你们一走,海盗必将攻打宁波城,到时候破了城,一样要砍你的脑袋”
“用我一颗头,换我家小性命,值!属下官不再奉陪,兄弟们,出城!回家!”
“站住!谁敢走一律按军法处置!”
“慈溪的兵能走,塘溪的兵也能走,偏偏我们台州的兵不能走,没这个道理。我也告诉你,谁敢拦,别怪我刀下无情!出城!”
“驾~驾驾~”
骑兵先行,瞬间趟出一条路,无人敢阻
“你!你们~”
“大人,拦不住的”
“这如何是好~”
吴平怪自己轻敌了,今日怕就是自己的麦城之劫啊!
就在台州兵士全部出城,约过一炷香之后,那伙手臂上绑着黑布条的人终于动了,领头的正是刘二雄
监牢中,三位看守已经喝醉,不,准确的说是两位,徐海慢慢的抬起头,推了推两位同事,确实醉的不轻,还好自己事先吃了葛根。迅速掏出钥匙,径直开启刘瞎子的牢门,边说:
“他们在外面等你,你换上衣服混出去”
“多谢了小兄弟,一起走!”
此时刘瞎子手铐脚镣尽除,外面发生的一切他心知肚明,接下来该怎么做自然简单,那块螃蟹壳内写的清楚,依计行事就好
“我安稳惯了,多谢岛主盛情,若有缘,终能再见”
“那我也不强求,这份情我记住了,日后定有回报”
刘瞎子很快换好了衣服,跟徐海装作喝醉了,勾肩搭背的走出去,成功混出监牢。接下来便是营救刘铁铮,女监就在隔壁,那里面没有内应,只能强攻
“大哥,你受苦了”
“哈哈,我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没受什么苦,倒是麻烦兄弟们跑这一趟”
“都是兄弟,不救岛主还叫讲义气”
“大哥,多亏了小六子报信儿”
“好,等回岛重重有赏,走,把我闺女救出来!杀!”
一行人炸开沉寂的夜色,牢门口的守备被突如其来的喊杀声惊扰,刚上头的瞌睡虫被驱飞。听到喊杀声的不只是他们,还有不远处巡城的一队士兵,不多,只有十二个,认准声音传来的方向,长枪直指,赶了过来,不过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刘铁铮已经被救走了,不过没关系,战争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