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更近了,三两步来到虎子娘身前,菜刀把空气斩成了肉馅,海盗当然不会自投罗网,长出菜刀几倍的倭刀高高举起,从他的眼神中似乎看到了他轻蔑的笑容,倭刀自上而下,果决的砍了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虎子大喊着冲上前去,左手握着锄头,如同关公的青龙偃月刀,右手把娘推到一边,就在倭刀的刀尖即将斩下来的瞬间,左手的锄头抡了个满圆,狠狠地打在海盗的太阳穴上
“嘎嘣!”
脑浆崩裂,倭刀再也没能落下来
“娘,你没事吧!”可能是天太黑了,虎子没看见发生了啥,也可能是一心只想着娘的安危,忽略眼前的一切
“虎子,快!找奶奶去”
虎子娘迅速起身,紧紧拉住儿子的手。母子二人很快来到了张婶子家里,此时的茅草房已经在熊熊燃烧
“娘!你在哪,俺和虎儿来了”
母子两冲进燃烧的房子中,只见张婶子倒在炕沿边,地上全是血
“娘、娘!”
“奶奶!”
“哈~呵~虎子娘~”张婶子闭着眼睛,鲜血不停从胸口涌出,手上的力气也弱了不少
“虎子,快背奶奶出去”
“不,别,俺不行了,妮子,救~妮子~跑~快……”胸口不在淌血,张婶子说完最大的遗愿,安静地走了
“妮子~妮子!”
哗啦~
本就不太结实的房子开始有倒塌的迹象,来不急做别的,母子二人逃出火海,前脚刚踏出房门,后脚房子便倒塌了
“妮子~妮子!”
虎子娘又喊了两声,可妮子人呢?耳膜里充斥着噼啪的燃烧声,村民的喊杀声,不甘的哀嚎声。入眼处处有烟火,红的发烫,烫的刺眼,火光外一片漆黑,黑的发寒,寒的冰心
“那有活人!”两个海盗远远的看到了矗立在火光中的母子,提着刀冲过来
“快跑!”虎子娘依旧紧紧地拉着他的手,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打斗接近尾声,杀戮依旧继续,村子成了一片火海,燃烧的气味飘出很远。没人知道这是哪伙海盗,没人知道这是谁家的倭子。等各家的亲人从登州回来的时候,入目的都是焦炭,他们伤心欲绝,他们哭嚎无声……
天边见亮,母子奔跑了一宿,跃过了几条干涸溪流,翻过了几座山丘,他们没去数,只知道跑,向前跑,不停的跑,直到天亮。只有天边的黎明能驱散黑暗,能驱散一切的阴冷。他们太累了,跑不动了,倒在一棵树下沉沉的睡着,梦里,依旧是马不停蹄
“呱~呱~”
虎子被粘腻的蛤蟆呼的喘不过气,伸手扔到一边,下一秒瞬间惊醒
“娘娘~”
“啊!虎子!”
母子俩醒了,面面相觑,半晌没说话,只有呼吸证明着他们不是泥塑
“娘,这是哪啊?”虎子第一次走出村子,没有熟悉的鸡叫,也没有熟悉的家园
“这是哪,娘也不知道”虎子娘抬头打量一番,周围的景物分外陌生,高大粗壮的树木,密密匝匝的丛林,甚至分不清东西南北
“娘,咱们还回家吗?”
家?哪还有家。莫说找不到回家的路,就算能找到,虎子娘也不打算回去了,那是一片伤心地。那里曾经有过家,却被一次又一次的摧毁,家?哪还有家……
“郁庄,给你爹磕头”虎子娘瞬间严肃起来
“哪?”
“对着太阳的方向”
虎子依言跪下,虎子娘也跪下,说:
“郁庄,你听好了,从今以后,有太阳的地方就是家,不管娘在不在,想爹娘了,就对着太阳的方向磕三个头,娘和你爹看得见,磕头!”
咚咚咚~
“走,娘领你回家”
母子二人找准一个方向,不停地走,翻山越岭,渴了有溪流,饿了采野果,翻过一座又一座高山,终于走出了峻岭的怀抱
“虎子,看,这是官道,沿着官路走,就能找到人家”
“娘,你累了吧,俺背着你”
“娘不累,这点路算什么”
这些日子,虎子娘瘦了不少,曾经圆润的面庞瘦的能看见颧骨,本就不宽的肩膀更是嶙峋。都说靠山吃山,可庄户人家,哪有猎户的本事,遇到没见过的果子,虎子娘都是先吃,自己吃完了没事儿,才让虎子吃。偶尔捡到些肉食,也都给虎子吃了,这一来二去,虎子倒是又长了不少个,可虎子娘却一天不如一天
眼看着希望在即,偏偏好事多磨
“呔!站住!”
就在母子二人刚踏上官道的时候,一伙人拦住去路,并将他们团团围住
“娘别怕,有我呢!”虎子挡在娘身前,尽管他身高异于同龄人,可依旧是稚面童声,他的举动,不由的让人发笑
“哈哈哈哈,我说小伙子,你断奶了吗?啊?”
“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不许笑”
“那厮怎么想的,派这么个大姑娘和老妈子来探路,真拿我们当傻子了”
这伙突然出现的人,话里有话,母子二人听的云里雾里,虎子娘知道,他们这是认错人了,急忙解释道:
“误会误会,我们母子二人是逃荒过来的,身上没有值钱的东西,各位大哥,放我们走吧”
“别来这套,我们给府上递过话,可你家大人不听,偏要来。我们也是言出必行的汉子,不杀你们,还怎么在江湖立足,动手!”
刚离虎穴,又入狼窝,这无妄之灾何时是个头啊~虎子娘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想法,对面已经动手了,一位持刀的精干汉子冲杀过来
“娘,你快跑!”虎子年龄虽小,却有异于常人的成熟,更是像他爹一样的勇敢,手中只有一根破木棍,却丝毫不胆怯
“虎子!”
“当!”
钢刀落下,发出金铁交戈的脆响,一柄更长、更宽、更厚的刀从天而降,钉在土地里,挡住了精干汉子的来路,也救了虎子一命
“住手!”
一位身骑高头大马,脚蹬硬底软靴,下身穿灯笼裤,腰间系着铁链,兽面带扣固定,身穿鲨鱼皮甲,腹部微腆,手中拿着马鞭的男子,从后方赶来,看来他就是这柄刀的主人
“呦,王老爷,您终于舍得现身了”
“洒家何曾躲过”这位王老爷,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六尺长短身材,三十四五年纪,声如洪钟,当真是一位好汉
“是是是,王老爷是好汉,自然不惧我等。可你为何来蹚这趟浑水”
“食君禄,听君令”
“姓王的,我们好话说尽,你要多少金银只管说个数,别不识抬举”
“哼哼~金银,安能买我良心”
“好,话说到这份上,也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兄弟们!”
“慢!”
“王老爷同意了!”
“这两位不曾与我熟识,放他们走”
“不行!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他们见了我们的脸,熟与不熟都得死!动手!”
领头男子一声令下,七八个人同时行动。王老爷看似笨拙,伸身手实在不凡。双脚一蹬马镫,从马背上站起,单足踩马头,越过几人头顶,弹射之间,已经穿进人群中间,手中马鞭左右挥舞,欲向母子二人行凶的两位强人被抽开
王老爷抽起大刀,横向挥砍,逼退了周身的人,瞬间向前,再次冲进人堆,左一刀,肠穿肚烂,右一刀,身首异处,如同切瓜砍菜,八人瞬间只剩下六人
“王大刀!咱们今日,便结成了死仇,你敢杀我兄弟,我定叫你不得安生!兄弟们,撤!”
剩下的六人翻身上马,一溜烟地跑了。他们也是眼明,王大刀不是他们能对付的,白白牺牲可不值当。王大刀在明,他们在暗,此仇,早晚能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