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正是他曾电视中见过的那种老式的架子床,印有暗花的丝罗帐被挽起,挂在床两头的木制挂钩上。
房间不大,却相当整洁雅致,就一张床,一木桌,一张高背椅,一穿衣柜,陈设极为简单。
这又是到哪了?
李尚有些迷惑,打量了一周,站了起来,推开门,只见一个小小的院落。
院中,一个中年女子正在打扫。
中年女子一身粗布衣裳,头上包着一个布帕,她听到声音,回头见到李尚出来,立刻过来热情的说道:“大师您可醒了,您都昏迷了好几个时辰了。”
“请问这是哪里?”李尚看看女子,又四周打量了一下这个院子,开口问道。
“这是城南,我家小姐姓王,昨日大师昏迷不醒,是我家小姐将大师带回休息。”中年女子说道。
李尚终于记起来,昨天自己好像是晕倒了。
他还要问话,忽然听到肚子又咕咕咕叫了起来,不由得老脸有些红。
显然中年女子也听到了李尚肚子的抗议声,微微一笑,说道:“大师您先回屋稍坐,我熬了粥,这就给您端过来。”
“多谢!请问大婶怎么称呼?”
“大师客气,您喊我顾婶好了,大师您且稍等,我去端了粥来。”
顾婶说完,匆匆来到厨房。
厨房一角放着一个小火炉,上面架着一个红泥小罐。火不大,管子里的白米粥已经熬了一夜,显得十分浓稠细腻,正咕嘟嘟的冒着小泡。
李尚回到屋里,片刻后,顾婶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了,托盘上一个空的青瓷碗,一双竹筷,一个装着白生生酸萝卜的小碟,一罐装满白粥的小罐,罐子里放着一个木瓢。
顾婶把这些在桌上放好,又周到的帮李尚舀了一碗放好,这才说道:“大师您慢用,我先去烧水,大师身上衣物也脏了,一会好生清洗沐浴一下。”
“多谢顾婶了!”
李尚早就饿的厉害,也不客气,端起碗就开吃,只是粥很烫,只能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
顾婶出了房门,又回到厨房开始烧水。
本来昨天王翘儿把人带回来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太乐意,毕竟这里都是女眷,这救回来的虽然是个出家人,可毕竟是个年轻的男子,留在这里实在是有些不合适。只是小姐要留下,又说是救命恩人,她也只能听小姐的。
好在这房子挺大,是个三进的院子。家里只有顾婶和绿荷两个下人,和小姐一起都住在内院,第一进专供客人和下人住的倒座房倒是空了下来,正好让救回来的僧人先住了进去。
她又有些不放心,就征得小姐的同意,回了趟家,把大儿子喊来,住在了李尚的隔壁,这才稍稍安心。
她是个细致的人,昨晚晚饭的时候,见他还没醒,就在炉子上小火煨了粥,待他醒了就可以吃了,又让她的大儿子带了衣服,准备给大师换洗用。
只是一直到早上,这人一直都没醒过来,自家小姐和绿荷一早就出门去了普度寺,为住持师父办身后事,大儿子又去上工了,所以家里也就只剩下她一人。
过了约一柱香时间,顾婶烧好了水,又回到李尚房里。
李尚还在吃粥,也不是他吃的慢,只是太烫了吃不快。
顾婶见李尚把那一罐粥都快吃完了,善意提醒道:“大师不要吃太多,不是不给大师吃,大师昨日至今都没吃饭,不宜暴饮暴食。”
李尚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笑,心道,我不是从昨日就没吃饭,我前天也没吃,穿越过来后就没吃过。
其实,这时候罐子已经被李尚吃空了,这时候提醒也没什么意义。
也许是饿的太久,他觉得这白米粥熬的十分香甜,丝滑细腻,再配上酸甜爽口的酸萝卜,简直是人间美味,三下两下,把碗里剩余的粥扒拉道嘴里。
顾婶微微一笑,知道他是饿的狠了。便出去搬了一个大木盆和一套衣服进来,再去打了两桶冷水,倒了进去,又去把烧好的水拎了进来,这才对李尚说道:“水已经备好,大师您休息片刻,可清洗沐浴一下,这里也没有合适的衣衫给大师替换,大师将就穿我家孩子的衣服。”
“多谢顾婶!”
李尚对顾婶热情周到的服务,有些受宠若惊了。
“我就在外侯着,大师如有事,可大声唤我。”
顾婶说完,便出门去,从外带上了房门。
李尚待顾婶出门,因吃的太饱,又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这才开始脱衣洗浴。
来到这大明之后,就没洗过澡,又是夏天,身上早就馊了,洗完澡,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这古人的衣服,李尚第一次穿,好不容易穿好顾婶准备好的衣服,这才打开房门,发现顾婶还在小院里。
李尚身高一米八出头,颇为魁梧,长的浓眉大眼,虽谈不上英俊潇洒,不过也颇有几分气概,只是这衣服有些小,绑在身上有几分滑稽。
顾婶上下大量了李尚,嘴角带有笑意,迎了上来说道:“大师,我家小姐已回,特请大师一见!”
“有请顾婶带路!”
李尚跟着顾婶,经过一个小小的抄手回廊,穿过垂花门,进入了内院。
他对这种古代的建筑倒是有些兴趣,一路左右打量,只见内院并不大,两侧各是一排厢房。中间院子,有两颗玉兰,这还是夏季,却是枝头满点点白花,传来阵阵清香。一条碎石扑救的小径,从院中穿过。
来到内院正房,有一人早在正房门口等候,正是王翘儿。
王翘儿身着素白长裙,秀美的娥眉微蹙,光洁的脸山略带一丝伤感,容色清丽,气度高雅。她对李尚轻轻福了一福,道:“大师有礼!”
李尚想起昏迷前,王翘儿站在那拱桥看着他时,那清丽无双的容颜,温婉柔和的目光,此刻再次见面,心不由得嘭嘭嘭跳的更快了,有些走神。
听到王翘儿说话,有些醒悟过来,略有些羞赧:“翠翘姑娘,你好!”。
那日在崇德县衙,却是听到了崇德知县说了王翘儿的名字,当时便记在心里了。
“大师请进屋上座!”
李尚跟着王翘儿进屋,他从未谈过女朋友,此刻从后面看着王翘儿秀美的身姿,又闻到似乎她身上传来的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整个人又迷迷瞪瞪的,直到在椅子上坐定,丫鬟奉上茶水请他喝茶,这才又回过神。
李尚纵是自诩脸皮厚,也有些发热,赶紧掩饰端起茶喝了一口,却不料刚沏的茶水甚烫,又一口喷在地上。
端茶的丫鬟正是绿荷,她侍立在王翘儿旁边,见状不由得捂着嘴笑了起来。
王翘儿却是心思玲珑,假装没看到李尚的窘迫,只是低头喝茶,稍过片刻才说道:“大师身体可好了?”
“我不是和尚,我叫李尚,你喊我李尚即可。”李尚听到王翘儿称呼他为大师,不想她误会,赶紧解释,这才回答王翘儿的问题道,“我身体很好,没什么大问题,多谢翠翘姑娘!”
李尚上次晕倒,主要原因倒不是因为救人,还是因为又累又饿长时间没吃饭。此刻吃饱喝足,也就大腿上的伤口略微有些红肿,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李公子客气了,还要多谢李公子救民女一命。”王翘儿又起身行了一礼,接着说道:“只是不知李公子做何打算?”
“打算?”
李尚其实也没有明确的打算,他才穿越到这里,又被那昏官当做倭寇要打板子,当时从大牢跑出来的时候,只想离开此地再说,只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有些不想走了。
“李公子,你既是民女的救命恩人,有些话,还是想和李公子说一下。”
“姑娘有话请讲。”
“看李公子也不是那凶恶之徒,何必要去做那倭寇呢?”
“我不是倭寇!”
李尚有些急了,他可不想王翘儿也把他当倭寇了。
王翘儿原本也不认为李尚是倭寇,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她不得不相信钱知县的话,她见李尚情急之下的情状不似作伪,有些疑惑的说道:
“既然不是倭寇,那你和倭寇有何关系?为何那些倭寇要劫狱来救你?”
“他们不是救我,救的是另外一个人,我只是跟着一起跑出来了。”
李尚急忙解释,心里只觉得冤,被佩奇和乔治害惨了。
王翘儿听李尚如此说,终于放下心来了。
她昨日因一时冲动,担着风险将李尚救了回来,却一直因为李尚的身份,担心他真是倭寇,心里始终觉得不踏实,此刻听到李尚如此说,立刻就相信了他说的话。
“我真不是倭寇,我从大牢跑出来,只是担心那贪官又要打我板子。”李尚急忙又补充道。
“只是现在有些麻烦了,今日在城门口,看到贴有告示,李公子被误认为是倭寇,已经全城通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