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时间内就被李岩给压下这么多的课题,军工部门负责火枪的团队心理上承受的了巨大压力。李岩倒也没有逼着他们立刻就能拿出完善的成果出来,让火枪研究团队自行苦恼着摸索,李岩自己则转入铸炮的团队。铁匠们这几天在军工部门的协助下已经把设备给安装完毕,此时的进度已经进入了相当关键的阶段。
王钧也算是有真能耐的,拿到了李岩的火炮设计图纸之后,他与李岩的军工部门一起铸成了比较精细的模具。用铁水浇筑火炮,首先就得有模具,模具自然是越精准越好。即便是五倍身管比的火炮,炮膛也是越直越好。
笔直的圆柱体该怎么制作?对于普通匠人来说,这是个大问题。对于李岩来说,有了比较精细的文具之后,反倒是容易很多。把圆规定死角度,在很多纸上画出同样的圆,把这些圆小心的裁切下来,叠在一起。用细细的竹篾子固定位置,这就是最个基本的圆柱。
在纸质的圆柱外面涂上一层蜡,用石膏把这个柱体裹起来,等石膏凝结之后,把纸柱抽出来。再向石膏模子里头注入蜡油,等蜡油凝结,把外面的石膏打碎,就得到了比较好的柱体。有了这柱体之后,就可以进行数次不同材质的倒模。虽然每次倒模之后精度都会下降,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李岩也已经竭尽了自己的能耐,即便是精度下降,他也只能接受这个事实。这年头的大明铸炮水平不落后,是铸炮的成本被贪污了,铸造出来的火炮炮管内部都是凸凹不平,此等火炮打出来的炮弹就如同大明的行政能力一样,只能用“不靠谱”三个字来形容。
想造可靠的火炮,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水压机锻造出一根钢柱,再用机械在钢柱上钻出一个孔。金属经过水压机的处理,金属内部结构会变得非常均匀致密,再有退火等消除应力的工序,造出的火炮炮管质量与寿命都会大大提高。
当然这是二百五十年后的技术。
不过有李岩拍板,土法造炮——铸炮场开始运作起来。化铁的炉子已经开始使用,煤炭燃烧时产生的强烈热力让靠近的人都有种身陷火海的感觉。尽管是初春,所有参与的工匠以及军工部门的战士们,都穿的极厚,罩在外面的外衣上还都湿了水,尽量的通过水份蒸发来带出去些热力。
这种火窟般的冶炼环境就是农业国与工业国之间的一道鸿沟。工业国能够通过发展重工业,制造出大量的机械设备来解决单靠人类独自不可能完成的生产。而且经过不断的技术积累与研发,工业国的生产能力还在不断提高。可农业国没有办法靠自己迈过这倒门槛,最终的技术能力被限制在少量的生产规模之内。即便是中国这样几千年领跑世界的文明古国,有着深厚的积累,也在西方百十年的工业发展积累中全面落后了。
在霍山的铸炮厂,李岩给这个场地里头添加的内容不算太多,主要是利用了滑轮组的吊车。滑轮组是铁的,拉动滑轮组的铁链、粗糙的齿轮以及与之配合的链条,都是李岩不惜人力工本制造出来的。
铸炮某种意义上就是个重工业,重工业就是个吞金兽。即便是铸造出大炮来,也没办法直接用来提高国民生活水平。只有用大炮对外攻城略地,抢可以耕种经营的土地,或者是更直接的抢来黄金白银粮食物资,才能说是曲线起了作用。
能否在建成重工业后打赢战争,这是个两可的事情。但是想建成重工业,就得立马掏出真金白银的投进去。就如后世克虏伯的小儿子一句话所说:“你说我是喝工人血的臭资本家?!我tm在喝别人的血之前,得先喝自己的血!”
从官府那里抢来的东西,除了火枪等武器不能动之外,其他的金属物品都给投入了生产中,这部分支出还不包括支付给匠人们的工钱。这样的支出还没计算另外一个隐形成本,那就是李岩本人掌握的知识,则是后世中国几十年积累出的教育体系教授给李岩的。每一点一滴的知识背后,都是后世中国劳动者们无数血汗的积累。
作为一个穿越者李岩也没有铸炮的经验,他只能靠这个时代的工匠们来完成这个任务。如果工匠们铸炮失败,那李岩前面出生入死所积攒的东西,都等于打了水漂。
所以李岩是准备多来铸炮场看看,不是为了监督,而是想竭尽自己所能,在力所能及的方面尽量的支持一下。在此时,高高在上的态度与藏私,都只有副作用。不仅仅是李岩,军医院也搬到了这个极容易产生伤者的铸炮场附近,有些时候只是晚治疗一会儿,就很可能是一条人命。
这时黄崖东已经到了霍山,王钧连忙给黄崖东递上一副烟熏眼镜,这是李岩他们开发的产品。这烟熏镜片虽然比不上墨镜,却也能带上之后用来观察铁水。
“这物件不错!”黄崖东戴上之后先是赞了一句,然后又说道,“却是有点头昏。”
这时代不流行平光镜,有度数的眼镜自然会让视力正常的人感觉不适应。
高明的匠人都懂得观察铁水,从颜色,亮度上能够分辨出铁水练到什么程度了。在后世,钢铁厂的技术人员或许还有这种能耐,不过这能耐是因为他们见铁水见得太多,真的对铁水化验成份,是不靠眼睛的。
黄崖东就站在铁水炉子前头,定时观察铁水的颜色,亮度。李岩觉得黄崖东就算是够能忍耐高温了,可是与王钧一比,这就高下立辩。王钧仿佛根本感觉不到高温一样,态度可比黄崖东要专注的多。
而且对于李岩设计的天车、滑轮组,王钧只看了一遍,就能很熟练的操作,仿佛这是他设计出来的一样。如此的水准更让李岩吃惊。
当天,王钧主持两次铸炮,两次都铸出了相当合格的产品来。炮身色泽均匀,竟然没有什么沙眼。即便有的几个小洞,也都极浅,根本不影响火炮质量。
到了这一步,李岩能够提供的技术终于有了用武之地。让把炮再给熔了,新铸出的铁炮放进一个外面用煤加热的圆形炉子里头,为的是不让铁炮迅速冷却。然后把一个内循环水的冷却器从上方放进还红着的铁炮炮筒中,这个降温装置不接触炮筒,只是靠空气交换从炮筒中带走热量。
炮筒外的圆形路子持续加热,让铁炮的外壁比内壁温度高。没错!这是罗德曼铸炮法,据说能制造某种身管自紧的效果,大大提高了炮管寿命。这玩样贴吧水友都讨论的烂大街了。
等炮口从红热变成了普通的温度,撤掉了外部的圆形炉子,这次的铁炮膛壁很薄。李岩用制作米涅步枪时采用的外壁包铁条的方式在铁炮外头以顺时针与逆时针方向缠了两层铁条。即便是这样的安全措施,火炮照样十分轻盈。
这是五倍身管的三磅炮,随便装上车轮就能随部队行军。如果遇到车轮无法行进的地方,靠人背都没有问题。
因为对于李岩这种习惯野战的部队来说,能够在长江以南的山岭,水网中迅捷行动的三磅炮恰恰是部队最需要的武器。
铸出了自己希望的火炮,李岩立刻进行了炮筒全火药装填实验。火炮经受住了考验,打出去了炮弹,炮管安然无恙。
最后一点修改就是这个三磅炮改成了大明度量衡:三斤炮,比原来的三磅炮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