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轰隆！轰隆！”一枚接一枚的石质葡萄弹在命令下被射出炮膛，一片又一片的弹雨也驾临到了清军士兵头上，在这种对单兵杀伤力超过实心炮弹几十倍的葡萄弹面前，清军军队的士气彻底崩溃了。
不管孔有德亲自率领的督战队，如何砍杀阻拦，汉旗军的士兵还是潮水一般向后退去，到了最后，甚至连督战队的亲兵卫队也忍受不了葡萄弹带来的死亡恐惧，扔下武器掉头就跑，孔有德狗急跳墙的拼死赌博，也以彻底失败告终。
“完了，彻底完了，悔不该当初啊！”自知无法幸免的孔有德长叹一声，横刀颈前准备自刎，一了百了省得回去受辱。可就在这时候，一个被明军火枪铁砂铅弹打得满身是伤的亲兵扑上来，死死抱住孔有德的胳膊“别自杀，还有希望，还有希望昂，咱们虽然没攻下城池，但是弟兄们也尽力了，加上死伤那么多，大帅会原谅我们的。”
孔有德本就无意自杀，听了这话，更是干脆将刀收回刀鞘中，跟着部队撤退了，济南城头再次传来了雷鸣的欢呼。
回到清军大营的孔有德果然还是被多铎赦免了，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无法根除了，尽管赦免了孔有德的过错，但多铎也不打算重用他了。
再次大胜的高杰军也没有轻视敌人或者浪费时间，而是加紧巩固城防，并密切的关注清军的动向，以防止清军发动突然袭击。
然而预料中的偷袭却迟迟没有到来，弄得高杰都有些惊奇，连夸多铎长进了，知道懂进退能取舍了。
不过让高杰惊奇的还在后面，自从孔有德最后一次攻城后，连续三天，清军军队都没有来攻城，就好象清军军队也忽然进化了学会汉人过春节一样——要知道，以清军军队的人力物力，三天时间足够制造三四百辆对济南城墙威胁最大的裹铁凿城车了啊。这么一来，高杰难免心中揣揣了…………
“高帅，清军肯定是被你打怕了，所以不敢来攻城。”高杰向明军众将咨询意见时，夏完淳等一干猛将都认为清军是被打怕了，所以不敢再来攻城。
倒是有些将领比较精细，当然不会相信这世上能有什么敌人能让南征北战无敌手的多铎也感到害怕，但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只有还在养伤的黄得功提出一个可能性，“会不会是清军以为朝廷还有援军，准备围城打援？”
“没有援军，我也没打算要援军。”高杰断然摇头，沉声说道：“各位将军，我再重复一遍，你们不要指望能有援军帮助我们，现在我们大明军队的野战不如清军，援军来了也进不了城，只会让他们白白送死，所以我从头到尾就没有向陛下请求过一次援军。能不能守住济南，耗到清军主动撤退，只能靠我们自己。”
济南众将一起点头，都表示自己清楚这一点。高杰叹了口气道“算了，不说这个话题了，我们还是讨论一下清军下一步会怎么办吧，我可以肯定，军粮短缺的清军连续三天不来攻城，肯定是做什么重大的布置，准备把济南一战拿下！”
高杰的乌鸦嘴一向比较灵验，第二天的早晨，连续下了几天大雪的天空放晴，视线不再被风雪阻碍，经过仔细观察和靠着侦查兵的帮助，济南明军终于发现了清军军队的一点异动——大量的清军士兵正在附近的山上砍伐木材，并且绝大部分都运送到了济南城西面的清军军营中囤积。
收到这个消息后，高杰赶紧领着济南诸将赶到西门城楼，举起望远镜观察敌情，但单单靠肉眼的观察距离明显有限，除了看到清军军队正在往满旗军营大量运送木材外，剩下的就只发现一些工匠正在赶造车轮和一些木架，还有许多士兵正在劈柴，附近的柴禾几乎堆成了小山。
“清军在干什么？劈这么多柴？给士兵取暖，用不了这么多吧？”高杰看得满头雾水。倒是夏完淳比较眼尖，叫道：“各位将军，你们注意到没有？清军士兵劈柴的树木，好象全部是松树！”
“松树？！”高杰心中一凛，赶紧又举起望远镜细看，一看之下果然，清军劈柴用的木材原料，果然全是没有树叶的松树！旁边的一个将领是打仗的高手，对树木分类却不是很了解，所以狐疑问道：“夏年兄，松树有什么希奇的？什么树不是树？”
“蠢货！”高杰骂了一句，冷冷说道：“松树的树干上一般都有松脂和毛松香，烧起火来，远比其他的树木更易燃也更猛烈，那一大堆松树木材全部燃烧起来，济南城里所有的救火水龙集中在一起，也浇不灭！”
“清军要用火攻？！”被高杰这么一提醒，几乎所有的济南将领都惊叫起来。高杰郑重点头，沉声说道：“看来，今后济南的主战场要转移到西门了。”
说到这里，高杰又狐疑的说道：“不对啊济南地形是东面和北面地势开阔，有利于大军展开，西面山岭最多，最不利于清军的主力军队展开阵形——多铎他怎么也是个战场老泥鳅了，怎么会选择在这里主攻呢？”
“末将也觉得很奇怪。”夏完淳搔着脑袋说道：“前几天清军一直主攻东门，东门的护城河都完全填平了，西门这边的护城河大部分都是完好无损，还能起到作用，清军怎么会舍易取难，把主战场转移到西门来？”
“舍易取难？”高杰的脑袋确实不是盖的，被夏完淳这四个字无意中一提醒，高杰马上想到一个重大问题，赶紧扭头去看济南西门两侧的红夷大炮炮台——那两座炮台都是措手不及下临时赶工出来的豆腐渣工程，如果不是严寒把夯土冻死，只怕开不上几炮，红夷大炮的巨大后座力就能把那两座炮台给震塌！
想明白了这点，清军专门积蓄松树柴禾和建奴主力选择清军西门为主战场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舍易取难？错了，清军是在舍难取易！”张大少爷狞笑一声，吩咐道：“夏将军，你去安排人手，把集中在东门城墙上的佛朗机小炮调到西门城墙上来，多准备佛朗机小炮使用的葡萄弹，清军士兵一旦开始填河，马上就用葡萄弹收拾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舒舒服服的迅速把西门的护城河填平，给我们争取应对时间。”
“得令。”夏完淳拱手答应，正要去安排时，高杰想了想，又补充道：“等等，清军为了减少士兵伤亡，填河工作十有八九会选择在夜里进行，夏将军你还得叫人多准备火把、灯笼和火油，准备晚上照明用，从今天晚上开始，济南西门这边的夜晚值勤军队加三倍！”
“高大帅放心，从今天晚上开始，我和几位将军轮流驻守西门。”夏完淳等将拍着胸口保证。高杰点点头，拱手表示感谢，又转向监军太监和知府李国晨吩咐道：“公公，李大人，你们二位更得辛苦，麻烦你们到城里组织百姓民夫，在…………，记住，墙与墙之间，一定得放上…………。”
………………
夜黑好杀人，风高好放火，到了傍晚的时候，好不容易放晴了两个时辰的天空又是阴云密布，朔风扑面如割，天色全黑时，天空中又下起了大雪。面对这样的鬼天气，露天站岗放哨的双方士兵自然都是破口大骂，埋怨老天爷不让自己有一点好日子过，可是提心吊胆了一个下午的孔有德等满清将领却是欢呼雀跃，庆幸老天终于又在晚上下起了大雪，有效阻碍了济南守军的视线。
“快，抓紧时间填河。”庆幸过后，好不容易重新得到多铎一点信任的孔有德当即下令马上动手，亲自率领着六千余名清军步兵，抗着沙包大石，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到锦州西门城下的护城河边，把沙包和大石扔进干枯的护城河底，为下一步的攻城行动铺平道路。
可是刚扔得几个沙包，刚才还是寂静无声、灯火稀疏的济南西门城墙上忽然一声锣响，无数火把出现在城墙之上，无数灯笼放到城墙中段，借着寒冰反光，将济南的城下照得一面通明。
夏完淳站到城头，哈哈大笑地说道“狗鞑子，你们的行动，又被我们的高大帅给料中了。传令心情，给我狠狠的开炮！”
“轰隆！轰隆！轰隆！”白天才调到济南西门的六十余门佛朗机小炮一起点火开炮，将一枚枚匆匆赶制的葡萄弹射出。
由数十枚鸡蛋大小石球捆扎而成的葡萄弹在空中自然散开，化为一片又一片的弹雨，铺天盖地落到惊慌失措的清军步兵头上，绝望的惨叫声和鬼哭狼嚎声，也迅速充斥了夜空。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兴明式火枪也再次出现在了济南城墙的墙头，冲着护城河对面的清军士兵“兵乒乒乓乓——”的开起了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