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山深吸一口气,握住小刀的右手不再发颤,小刀稳稳的移向杨伟左臂上端。
“…………”杨伟有些紧张的闭上眼睛,他倒不是怕这牛痘不起作用,他是怕这下刀的疼,毕竟这不是前世打针那么方便,(咦?)杨伟只觉左边膀子有些轻微如蚊虫叮咬的感觉,小刀就已经离开他的胳膊。
难道义父又下不去手了?杨伟心中疑惑的睁开眼睛往左臂看去,“……好刀法!!”虽然被割的是他自己,可杨伟看清左臂上的伤口后,直接忍不住喝了声彩,就只见这左臂上端距肩膀有大约两寸的位置,一个深约寸许的口子,此时正往外冒着一丝丝血迹,刚才过程中,杨伟根本没感觉到多少疼痛,他对他这义父的刀功,实在不得不佩服的喝了声彩。
接下来的事就用不着别人插手了,刘大山张翠翠夫妇两人站在一边,双双紧皱眉头看着他们这义子的一系列操作,只见杨伟用右手伸向旁边桌上一个用锡箔做的小方盒,盒子很小,也就方圆两寸左右,他用右手大拇指食指狠狠的往盒底一小滩浓黄的粘稠一捞,“不要!!”张翠翠在一旁终是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就见杨伟右手大拇指食指并起,使劲往伤口深处摁去,那点粘稠的疮液被狠狠的摁在伤口深处。
“呼……”忙完这些,杨伟也忍不住出了一头汗,他抬头见义父干娘两人都在担心的望着自己,心里此时委实很暖,“娘,义父,你们真不用担心,孩儿又不傻,要没把握的事,我能做吗?”
说的,也是。这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鬼主意不少,要说他傻,那就没不傻的人了。想到此,刘大山张翠翠夫妇两人心中好受不少,尽管还是有些担心,不过这脸色比刚才好看多了。
过了一会,张翠翠帮杨伟把伤口处理好,刘大山把小刀铜盆小盒等物都收好,三人坐到桌边,刘大山还是忍不住问此时一脸轻松的杨伟:“伟儿,这牛痘,真能预防天花?”
“义父,真能预防,接上牛痘,以后天花根本就上不了你身上!”
见杨伟说的这么肯定,刘大山禁不住低声说着这事真不可思议,谁能想到牛身上的痘疮,竟然能够治好那得了就几乎必死的天花!!
张翠翠在旁边一拍双手,语气有些兴奋的说到:“嗳,这么一来,天下人岂不是再也不用担心被传染上天花了?儿啊,你又做了件功德无量的事!!”
张翠翠越想越高兴,那煤球跟煤炉就已经是一件大功德,如今她这十世儿子眼看又要做出一件比六年前还要伟大的功德,凭着这两份功德,这要等到将来升天,她们母子两人肯定妥妥的位列仙班啊!!张翠翠越想越美,她却没注意到她这十世儿子脸上的表情。
杨伟此时欲言,却又止,过了小半响,他方才有一些惭愧的开口道:“娘,这牛痘接种的法子,孩儿不打算现在就公开!我打算……靠着这法子挣钱。”
杨伟有些艰难的说完,他心里禁不住有些惭愧,说实在的,他知道这天花一旦发作起来,会成批成批的死人,可这治天花的法子,对现在的他真有大用,张翠翠见杨伟那张白生生的小脸蛋上有些惭愧的神情,她禁不住伸手捧住她儿子的小脸蛋,一脸笑盈盈的看着杨伟,口中说到:“傻孩子,这法子是你的,你想怎么做都行,这有啥好羞愧的?不管你怎么做,记住了,娘都在身后支持你!!”
刘大山也在一旁接口道:“对,你娘说得对,不管你怎么做,我们都支持你!!”
(我特么现在都三十多了!!)杨伟不想哭鼻子,可也许给人当了十年的儿子,他终忍不住起身扑在张翠翠的怀里,小脸蛋扬起,撒娇似的说到:“娘,干爹,你们对我真好!!”
“傻孩子,”张翠翠慈爱的拿手摸着儿子的小脑袋瓜,“娘不疼你,疼谁?”
“嘿嘿……”杨伟有些害羞的把脸蛋蹭进张翠翠的怀里,这眼睛里的泪花让人看见,可真不好了。(老子大小也是三十好几的人了。)
终究还是孩子。刘大山在一旁禁不住有些失笑的摇了摇头,眼中满含着父爱的看着他这义子。
过了好大一会工夫,杨伟才有些恋恋不舍的离开了张翠翠的怀抱,他悄默声的拿手假装揉揉有些红肿的眼睛,刚刚坐回方凳,刘大山问到:“伟儿,你打算用这法子怎么挣钱?”
深深吸口气,杨伟平静了下刚才有些激动的心情,理了理脑中的想法,这才说到:“义父,挣钱是次要的,我打算靠这法子来认识个人!”
“哦,什么人?”
刘大山这会其实有些明白了,年后亓华派人把西城近十年的民生资料送过来,他这义子把那一堆纸张仔仔细细翻看了好几遍,怕就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寻找什么人。
“什么人先暂且不说,孩儿想请教义父几个问题。”
杨伟小脸严肃的望着刘大山,刘大山也不禁正了正面色,“你说。”
真是个小大人。张翠翠在一旁一脸慈爱的看着“小大人”般的儿子,刚才还跟孩子一样扑在自己怀里,现在又成熟的像大人了,张翠翠禁不住有些失落,她其实还是喜欢她这儿子表现的像个十岁大的孩子应该有的样子,可惜啊,孩子太懂事了,也不全是好事,她禁不住心中轻叹。
“义父,你说孩儿想找个发财的靠山,是找文官的好,还是找武将的好?”
“你不读书,将来也不会去考取功名,文人极度排外,你要找文人,将来只能成为他们的走,呃,为父宁愿你找武将!!”
刘大山回答的斩钉截铁,杨伟点点头,又问:“那义父你说,我是找武将勋贵好,还是找那些外戚的好?”
“外戚?”刘大山皱起一双浓眉,想了想,说到:“武将勋贵如今可不比那些文人,他们也怕那些文人,倒是外戚,哪个外戚?”
“武,清,侯。”杨伟一字一顿的说出他想了很久才定下的目标。
“……如何认识?”
杨伟见刘大山没有问什么选这个人,反而直接问自己如何去认识这个人,他本来有些忐忑不确定的心定了,知道这人选对了。
“义父,娘,”杨伟此时很是自信的侃侃而谈:“武清侯几年前被万历皇帝加封为世袭罔替,第一代武清侯又是万历皇帝的外公,李太后虽然去年已经驾鹤西去,可她当年为了当今太子的名分,实实在在出了最大那一份力,即便万历皇帝将来驾,”杨伟好悬说出驾崩这个大逆不道的字眼,“呃,即便将来太子继位,亦或是太子的儿子继位,他们肯定对武清侯一家心怀感激,如此一来,起码在接下来的三朝皇帝内,武清侯的地位轻易动摇不得,孩儿想来想去,就是他了。至于如何认识武清侯,”说着,杨伟指了指左臂上端的伤口,“武清侯的长孙李承乾去年得天花死了,他们现在的长孙李承风今年十岁,跟着他担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的父亲李季住在咱们西城,孩儿要认识的,就是这个李承风!这李承风资料上写着,此人喜好刀枪棍棒,不好读书习墨,义父,以孩儿的能力,我想拿下他,与他成为好朋友,好兄弟是不成问题的。”
“……这都是谁教你的?”刘大山默然半响,问了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呃,”杨伟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这都是孩儿自己想出来的,义父,是不是孩儿想的过于理想化了?”
刘大山刚毅的脸上这时现出一丝惭愧,他有些闷闷的说到:“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为父说如何做就行了。”
说完,他起身就往屋外走去,杨伟听得半响摸不着头绪,对方这是怎么了?等刘大山出了东厢房,张翠翠这才悄悄的附在杨伟耳边,有些好笑的说:“儿子,你干爹是怕丢人,他那个笨脑子哪会想出这些门道。”
“呃……”
(原来如此。)杨伟这才把提着的心放下。
“大少爷,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