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要带你们走上一条生路，不敢说别的，起码过一两年之后就再也不必担心吃食问题。”
“我知道，你们当中也许会有人不相信，但例子就在这里，让他来说说吧。”
“老六？”
方国珉拿着生铁打造的粗简大喇叭，走到台下一个人面前，将手中的喇叭递了过去：“你来说说吧，海外的生活有多好。”
“我不行的，我真不行的……”
老六一听要上台，还要面对那么多双眼睛，立刻就怂了，“大人，我真不行的，请您收回成命，我回来只是想，只是想……”
方国珉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转而看向了方搏：“这人是从澎湖大岛来的，你怎么也不管管？”
方搏一听，火气陡然就冒了出来，一巴掌拍在了老六后脑勺上，怒不可遏地道：“让你去讲你就去，不去的话，你家里的奴仆、田地全部收回，我说到做到！”
“大人，饶了我……”
老六一下子被吓到了，下意识地就要跪下，可是随即又想到方家人似乎不喜欢这个，只能苦笑着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吗？求您一定不要收我的地……”
“那就快去！”
方搏接过方国珉递来的大喇叭，狠狠地塞到对方怀里，转而笑着对方国珉道：“叔，这次是侄儿的错，但侄儿保证，这是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行了，没有怪你的意思，彭北城建的不错，尤其是水军，我刚刚也看了，比之前还多了不少，不愧是咱们方家的崽子。”
方国珉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坐在了一旁。
方搏则是激动地浑身颤抖。
方信的夸赞，他听的太多了，但是这几个长辈的夸赞，他可一次都没有听到，尤其是方国珉这种核心大人物的夸赞。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觉得飘了起来，仿佛已经入了方家的宗祠一样。
……
张老六站在上面，犹豫了半天仍不敢开口。
“这是谁啊？”
“他怎么不说话？”
“是不是假的啊，海外明明都是蛮夷，怎么可能……”
听到下方逐渐传来的哗然声，张老六看了一眼方搏，当见到后者脸上满是震怒后，他咬着牙道：“我姓张，叫六，别人都，都喊我老六……”
“我，我是凤阳人，去海外之前，家里遭了灾，本想着去当兵吃粮，但是人家没收……”
“咱也不怪别人，要怪就怪当时的我确实有点太瘦了，看起来就不像是能打仗的。”
下面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从张老六身上，他们可没有看到半点虚弱的痕迹，反而还有那么一点胖乎乎的感觉，仿佛是他们见过的一些土财主一样。
很明显，这家伙在说谎。
“下去吧，装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装！”
“你不会以为几个月人就能养起来吧？真以为那海外就那么好？我可听说了，那边什么吃的都没有，有些甚至还会吃人……对了，你不会吃人吃的这么胖吧？”
自以为猜测到这一点的人，扯着嗓子就开始让张老六下去了。
方国珉跟方搏没有去管，他们镇定着呢。
“我，我没有骗人，当时饿的，饿的脑袋都抬不起来，肚子里就跟火烧一样，饿的最厉害的时候，浑身都忍不住的在发抖。”
张老六胆子见涨，咬着牙瞪着眼将自己的往事说了出来。
之前质疑的人，逐渐闭上了嘴巴。
财主是不会挨饿的，能挨饿的人，大多数都是普通人。
最关键的是，财主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挨饿的滋味，但是现场的人，没有一个没经历过那滋味的。
甚至到了现在，也还有不少人压根就吃不饱，仅仅只是勉强活着，每日有那么几口粥吃。
下意识地，这群淳朴的人，便相信了张老六的话。
“之后我跟着四公子出了海，到了一座都是野人的荒岛上，那里的土地，是真肥沃啊……”
“撒下去一点石头，都能长出来粮食。”
“女人随便挑，尤其是从三，三什么地方来的人，更是对我们天然有好感，她们就算是为奴为婢，也想跟着咱！”
“咱在那里逐渐地就有了几百亩土地，后来倭寇闹腾了起来，幸好四公子等人很厉害，但也需要养兵，就需要我们缴税。
你们知道要交多少吗？
五十税一！
只要五十税一，就能得到军队的保护，倭寇以及土著都不敢侵犯咱。”
“后来，四公子又抓了一批土著回来，只要给一定的钱粮，就能换土著们盖房子。”
“咱有了房，也有了地，还在当地纳了几个妾。”
“娶妻可不能，四公子说了，娶妻必须是咱们这里的人，因为咱们那里的女人，也有土地可以开垦……”
不可能！
他在撒谎！
骗人的吧？
众人内心里，一阵阵地不是滋味，可是伴随着张老六的讲述，他们逐渐地就相信了。
出于对于未来生活的想象，一些之前不愿意出海的人，此时也都积极了起来。
其实，让张老六上去说话，也是方国珉不得已而为之的。
因为逐渐安稳下来的百姓，不想走了。
开始的那批人，都是饿的发昏，因此只要给粮食，基本都愿意跟着走。
可是别忘记了，这些灾民在此地已经接近一个多月，每天不敢说吃饱，起码维持生活还是可以的，自然而然的，他们对于出海的念头就淡了许多。
幸好此时方搏等人来了，在听说方信要让张老六去同村讲讲自己故事的时候，方国珉猛然觉得，这或许会是个机会。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幕。
百姓们积极上船的同时，方国珉则是十分感慨地抬起了头：“吾家信儿，当真是长大了啊。”
方搏一直小心翼翼地跟随在方国珉身旁，听到这句感慨，却又没有听清楚的他，很疑惑地开口问道：“叔您说啥？”
“我先问问你。”
方国珉没有回答，而是侧过头道：“这个张老六的日子，在澎湖大岛上过的怎么样？”
“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勤快的比他强太多了，懒的也就那样。”方搏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回答。
“那就对了。”
方国珉一脸明悟地点点头。
方搏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叔，什么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