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江宁县衙出来,为了感谢林正文和顾宏学,徐枭请两人吃了个便饭。
席间,顾宏学以岳丈的身份,林正文以官场前辈的身份,各自教了些官场规矩给徐枭。
官场无朋友,但互相落些好感,彼此多些交情,也是需要的。
顾宏学和林正文的这份交情,徐枭得接着。
一场宴席,宾客尽欢,顾林二人都有些喝多了。
徐枭嘱咐徐六,将二人送回府上歇息,自己则带着温妙妙返回天下玉源。
王典吏带人找茬的时候,宋掌柜并不在店内。
等他回到铺内,听到徐枭被人带走,便连忙派人通知沈昂,又细心派人照看徐枭的柜台。
徐枭到的时候,赵元任和沈昂都在天下玉源,正准备通过家里,想办法把徐枭弄出来。
眼见徐枭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两人算是心安了。
在得知徐枭成了从六品承务郎,即将到任吏部时,可把两人羡慕坏了。
沈昂酸溜溜的说:“亏得我们还为你担心,没成想,你小子转眼就成了六品大员了。”
赵元任装模作样的奉承:“徐大人,苟富贵勿相忘啊,以后可就靠您老人家关照了。”
“好说好说,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俩一口汤喝。”
“好家伙,合着你吃干的,我们就喝点汤呗。”沈昂斜眼说道。
“没办法,地主家也没余粮,只能委屈你俩了。”徐枭笑道。
赵元任说道:“得,掰了掰了,这兄弟也没啥好做的。”
三人闹腾一阵,便各自散去,赵沈二人回国子监坐监。
徐枭则赶回家中,吏部这事,他还得详细和父亲徐陟了解下。
赶在夕阳落山前,忙碌了一天的徐家父子,终于吃上了晚饭。
这次,徐陟主动问起了徐枭,白天在江宁县衙的事情。
得知严世宽叔侄又来找茬,徐琰气的一拍桌子,把徐枭吓了一跳。
徐枭连忙把在江宁县衙的事情,给父兄复述了一遍。
最后,徐枭问徐陟:“爹,我那个吏部的差事,还有这从六品的承务郎,是您和岳丈弄得鬼吧。”
徐陟点头默认。
“原因呢。”徐枭问道:“我还准备考进士呢,这下咋考。”
此次,徐枭已经被举荐为官,是不能再参加科举考试的。
在大明,官员也讲究出身,鄙视链最上层,就是那些通过科举,考中进士为官的人。
一般而言,这些人也是前途最为远大的。
能在科举考试中胜出,足以证明他们的优秀。
鄙视链下层的,就是徐枭这种,依靠父辈恩荫为官。
这类官员,几乎到不了核心高层,最高也就回到父辈曾经的高度。
但,凡是都有例外,比如嘉靖朝最大的荫官严世番,根本没参加科考,现在已官至工部侍郎。
徐陟和徐琰停下筷子,欲言又止的看着徐枭。
直把徐枭看的心虚低头才算完。
我确实有些不知好歹了,徐枭羞愧的想着。
看着小儿子,徐陟认真说道:“你觉得,你能考上进士么。”
徐枭刚想豪气的说能,却被徐陟下一句卸掉了所有底气。
“若你说能,那我马上让吏部,撤回对你的任命。”徐陟淡漠的说道。
“爹,我就吹个牛而已,您何必认真呢。”
徐枭给父亲夹了根鸡腿,十分从心的说道。
“噗,哈哈哈哈。”徐琰忍不住笑出声。
却说那日,前一刻还信誓旦旦保证要金榜题名的徐枭,第二天睡到日上三杆才醒。
着实让徐陟感叹人生不值得。
可,毕竟是亲生的崽,无论多不成器,当爹的总不能看儿子无所事事的混当。
对,在徐陟看来,徐枭那个破烟草摊子,跟不务正业没啥区别。
思来想去,徐陟确定,指望徐枭考上进士,再进入官场,是没啥希望了。
为此,徐陟就去了趟国子监,找顾宏学商量此事。
然后,便有了将徐枭作为国子监优秀生源,选拔至吏部任职的决定。
至于徐枭是否优秀,那就是顾宏学一句话的事。
要明白,判定一个人优秀,和判定一个人是废物,困难程度是一样的。
从那天起,两爹就在给徐枭办这个事情了。
至于今天这个情况,纯属意外,只能怪严辉自己倒霉。
徐陟叹道:“枭儿啊,爹有娘有,都不如自己有,路是自己走的,爹只能帮到这一步,往后在官场上,能走到哪一步,都得靠你自己。”
父亲的叮嘱,让徐枭陷入沉默。
他心里清楚,严辉和严世宽之所以敢数次找他麻烦。
就在于他只是有点家世的二代子弟,本质上还是个平民。
换言之,以前的他太弱小了。
如今,徐陟给他谋下了从六品的官身,这就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但也只能是本钱。
至于,他以后能成长到哪一步,全看他自己了。
徐陟自己都只是个五品刑部主事,帮不了太多。
但有了这个官身,以后在商场上,徐枭会少很多麻烦。
至少,严辉等人不敢招惹他了。
“父亲,儿子不是废物,一定走好路,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徐枭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儿子,徐陟一脸欣慰的点头。
倒是徐琰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对徐陟说道:“爹,咱们赌一把,看这小子能坚持几天。”
徐陟也淡定的掏出十两,说道:“三天。”
“就这么不相信我。”
看着银票,徐枭一脸难以置信,自己在父兄心中就是这样的形象吗。
“你值得相信吗?”徐陟和徐琰异口同声的说。
徐枭拍出一百两银票,一脸气愤的说:“我赌坚持一辈子。”
说完,一把薅走桌上的一百二十两银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你不吃饭了?”徐琰喊道。
“不吃了,气饱了。”徐枭头也不回。
“爹,咱们是不是过分了点。”徐琰回头问父亲。
徐陟瞥了眼大儿子,淡然道:“过分吗?他拿走了所有银子,不管咋样,他会亏吗?”
扫了眼空荡荡的桌子,徐琰无奈的摇摇头。
盯着徐枭离去的背影,徐陟喃喃道:“你弟是个不愿吃亏的性子,看着憨厚无害,其实心眼比谁都多,不知是好是坏啊。”
徐琰认真说道:“爹,您放心,只要我在一天,不管弟弟惹了多大的祸,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护住他。”
徐陟苦笑着摇摇头,点着徐琰的脑袋,说道:“你俩啊,都不让我省心。”
“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