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尸体的处理,因为是个通缉犯,也没啥好隐瞒的,直接交给巡捕所就行。
天色不早了,赵明诚与周女侠便分头行事。赵明诚出门去巡捕所喊人来处理,而周女侠就负责把尸体带到周府门口等待巡兵。
赵明诚也算是巡捕所常客了,巡兵们都很热情,一听还有通缉犯拿,那行动叫一个迅速,几个巡兵立马跟着赵明诚去周府门口押送通缉犯回来。
事毕后,巡兵们都表示以后有事直接喊,一定随叫随到,就差直接对赵明诚说,以后常来光顾啊,亲。
巡兵们平常过的也是苦巴巴,如今天这种白送的功劳与赏金可太少了,当然得赶紧拉住大腿了。
忙活了好大一通,赵明诚与周女侠可算处理完了,二人如此小心翼翼也是不想让赵府人知道,不然解释起来可麻烦了。
赵明诚是害怕家人担心,而周女侠纯粹是嫌麻烦,毕竟她每次都是翻墙过来,虽然和小霸王很熟,可不告而入是要吃大宋律的。
坐在屋内擦了下汗后,赵明诚与周女侠又都看向对方,然后相视一笑,二人如今也算是对方的交心朋友了。
就这么互相看着沉默了一会,还是赵明诚脸皮薄,率先扛不住,于是随口问了个问题掩饰下尴尬,“周女侠这几天不是要忙着开馆授徒吗,怎么今天得闲了?”
说起这个,周女侠就有点郁闷,“爹嫌弃我教授徒弟太凶,又招了两个武术教头,再加上地字拳师与人字拳师修养的差不多回拳馆继续授徒,也就更用不上我了。”
隔着一张桌子,赵明诚都能感受到女侠的不满。
“之前从你这拿了文稿,我今天正好闲的没事就把它看完了,可我准备还到你屋里时,就撞上通缉犯咯,然后你就都知道了。”
赵明诚看了自己学案上乱七八遭的文稿,看来又被女侠洗劫过一遍了,摇摇头正准备整理一番,却发现学案上还有一封信。
信早就被打开过了,信封上赫然署着李清照的名字,赵明诚瞬间精神起来了,把信笺从已被打开的信封中抽出来。
展开信笺,是李清照写的一首词。
《浣溪沙》
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
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
月移花影约重来。
赵明诚现在文学素养上来了,这词字里行间充斥着少女情怀,自然看出这是李清照发出的约会邀请,可这连个地址都没留,去哪约会也不说,这哑谜打的。
字迹倒是秀逸而有力,文采也没得说,真不愧是一代才女,可是地址呢?!地址呢?!
赵明诚冷静下来分析,觉得以李清照的才情智商,不可能犯这种错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李清照给自己的一种考验!
又仔细看了一遍词,特别是“月移花影约重来”一句,赵明诚反复念叨着,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月移花影说的就是月斜之际,指的是晚上约会,具体几点不知道。
至于“重来”,自己和李清照也就只同时去过三个地方,一个李府旁边的脚店,一个大相国寺,一个撷芳楼,撷芳楼首先br /ass,而前两个他一时还拿不准。
周女侠不知何时来到赵明诚旁边,素手指着信笺后面说道,“那个,后面还有字。”
!!惊了,赵明诚忙把信笺翻过来,其上写着“五月十日酉时,清风楼,不见不散。”
自己还真是灯下黑,刚才瞎分析了半天,实在太尴尬了,见周女侠也好笑似的看着他,忙使出看家绝学,转移话题道。
“这信你打开看过了?”
周女侠先是下意识的点头“嗯”了一声,发现赵明诚的眼神不对,忙解释道,“我进来还书时,这信就打开放在你学案上的,可不是我开的,我只不过好奇打开看了一眼,就一眼!”
赵明诚听后却觉得满是槽点,一眼,怕是亿眼吧,连后面的字都注意到了。
突然脑子里又回想起先前采薇那怪异的偷笑,赵明诚瞬间明白了,这妮子竟然敢偷看哥哥的信,真是反了你了!
周女侠此时却又顶着信上的那首词,不由赞叹道,“写的真好。”
见赵明诚疑惑的看着她,周女侠忙挥了挥自己的小拳拳。
“我虽只粗通文字,可还是可以看出这词写的好,有何可奇怪的,哼,怪不得你们男人喜欢这种会舞文弄墨的,一个约会都写的这么动人。”
“哪有,我就蛮喜欢舞刀弄枪的,英姿飒爽,不更有.......”
“真的?”没等赵明诚说完,周女侠就开心的反问道,后来又觉得太过明显,骂了一句“哼,偷心贼!”就跺了一下脚快速走出屋子。
赵明诚正想去追,周女侠已经跳上墙角离开了,恰好此时采薇来喊吃饭,赵明诚只得作罢去中庭吃饭了。
等赵明诚吃完饭回来,屋子里却已点起蜡烛,进去一看,周女侠已经在他学案旁的地上铺好被子躺着了。
见赵明诚奇怪的看着她,周女侠虽有些脸红,还是强自镇定的说,“晚上可能有刺客,不能大意,离太远我怕救不下你,我既然答应了要保护你,自然要说到做到。”
赵明诚嗯了一声,又温柔的问道,“晚上吃了没?”
周女侠可没被人这么温柔过,与父亲的那种感觉截然不同,红着脸,细若无闻的应了声,然后慌忙转身,只给赵明诚留下一个令人遐想的背影。
清风明月佳人,今夜的风儿甚是喧嚣。
......
城西,蔡府。
蔡京与蔡卞二人在复盘今日朝会的情况。
朝堂最近的人事变化让蔡京很不安,“卞弟,朝堂的风向有变,之前极力打压元祐党是为官家分忧,可之后就会成为你我获罪的由头,要收手了。”
“确实不一样了,哎,”蔡卞之前是仗着官家一直对变法派有极大容忍,才一直培植党羽,可如今这可能会成为一根刺扎在官家心里。
“蹇序辰虽然是我的人,可他也同样是官家曾经最锋利的刀,为官家把朝野上下的元祐党都得罪了一个遍,如今惨遭落职外调,怕是明天弹劾他的奏章就会如雪花般飞来。”
蔡卞的话里充满着“狡兔死,走狗烹”的悲凉,让一旁的蔡京都不由暗自蹙眉。
“章相那里会容忍元祐党重新回到中枢?”蔡京是了解章淳的,这货为了保证变法的可持续性,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听到提及章淳,蔡卞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他强行和我兑子,无非就是警告我动作别过线,他已经没有当年的雄心壮志了,换绍圣那会儿,我早被他想法给贬出京师了。”
蔡卞对章淳的心理很复杂,在党争权谋上的超高水平与对变法的坚持上让他也曾折服不已,蔡卞甚至一度相信章淳会是接过王安石大旗的最佳接班人。
可元符以来,每次蔡卞让他借文字之罪打压元祐党时,章淳都只是沉默不应,他明白这个王安石的爱徒已经变质了。
蔡卞对章淳极度失望,于是自己接过章淳提不起的刀,大力培植党羽,绕开章淳开始对元祐党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打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