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酒吃完了书案上的果脯,舒服的伸展了下小爪子,然后小腿一蹬就一溜烟窜出了房间。
李清照这时也回过神来,想想淑贞可能已经回来了,于是李清照也迅速把字帖用红绳原样系好放回去,跟着米酒走出了赵明诚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刚出门,李清照就听见转角回廊传来脚步声,是淑贞,米酒在她脚边一直扒拉,急的上下窜动。
淑贞转角遇到李清照倒也没多想,以为她被猫带着到处跑,“清妹,你在这啊,刚准备去找你,给你瞅个稀罕事。”
淑贞脚下的米酒可急死了,闻到味的它尾巴一直摇,一个劲儿围着淑贞转悠,不时往上窜一下,“米酒,别急,这次咱就两滴,不能多喝!”
淑贞左手拿着酒壶往竹片上滴了两滴酒水,然后放到一旁回廊的栏杆上,米酒舌头快速伸来伸出,不一会就把竹片上的酒水舔的一干二净了。
“三、二、一、转!”淑贞刚数完,米酒就脚步踉跄,在原地不停转圈,转了几圈后米酒就四仰八叉的躺倒在回廊里,呼噜声大作,淑贞看的呵呵直笑。
李清照小时候也养过土猫,但她可没见过喜欢喝酒的猫,当下看的心都化了,那好酒的模样和自己简直太像了,只是自己比它能喝,哈哈。
二人回到中庭,也不知道赵母郭姨她们和王氏聊了什么,不过看双方宾主尽欢,都是满脸的笑意,应该谈的还不错。
吃饭的时候,赵母在席间一直有意无意的提到赵明诚,李清照埋头吃饭,装作没听见,两只小耳朵却竖的笔直,一点也不错过赵母的讲述。
饭后,赵母作为主人家,自然象征性的挽留了一下李清照等人留下来再玩一会,王氏当然也知道这只是客套的说辞,正准备婉言谢绝,可李迒拉了拉王氏的衣袖,满眼希冀的看着她。
作为母亲,王氏自然懂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迒儿的同龄人都整日疯玩于开封府街头巷尾时,自家迒儿却一心向往圣人之学,终日在书房勤学不殆,从不出门玩耍。
自己作为母亲虽然欣慰迒儿的懂事,但还是有些心疼。在凉亭里时自己看到迒儿今天玩的这么开心,甚至差点没忍住要落泪。
迒儿可向来是自尊自爱之人,从不表露自己的喜好,更从未开口向自己要过东西,如今这么哀求自己,可这毕竟是做客,不是自己想留就能留的,主人家.....
王氏正纠结时,赵母看出了未来亲家的心思,拉着王氏劝道,“即使是文曲星下凡,也该有休息的时候,令郎难得玩这么开心,李夫人就别推辞了,近来正好明诚做了个新的博戏,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赵母看上去很通情达理,其实她自己也手痒,最近在赵父手里屡屡受挫,这逮着个新人,还不使劲关(虐)爱(待)一下,找回下自尊心啊。
赵母都说到这份上了,王氏自然顺坡下驴点头笑着应下了,而李迒要不是众人都在一旁看着,差点就高兴的要蹦起来了。
王氏初见到麻将,她本以为是类似打马象戏这种的桌面游戏,她和李清照在闺阁之间经常玩,自然也精于此道,当下信心满满。
可实际玩上去却发现要复杂的多,随机性强不说,还很考验上桌之人的决断分析能力。
几圈下来,赵母也觉得今天稳了,大杀四方下甚是畅快开怀,殊不知很多时候都是郭姨和长媳故意让着她,让赵母产生除了赵父外自己麻将最强的错觉。
至于王氏,放了好几次炮后,赵母都不忍心胡她的牌了,怕打击新人的积极性。
可王氏何许人也,四朝元老、诚信状元王拱辰的长孙女,这家世底蕴就不说了,连正史在李给非传里都单独记载有“妻王氏善属文”的字段,可见其文学素养应该非常高。
经历了几圈的磨合,王氏对这种麻将规则基本摸透了,加上她的博戏底子与灵光的脑子,虽然还会经常放炮,但已经能勉强胡到牌了。
这变化之快让赵母有点心慌,这上手速度,该不会也是和自家官人一样的怪物吧。
而另一边,采薇则拉着李清照与淑贞离开中堂,来到后庭的凉亭。
“这是葉子戏?”李清照看着采薇拿出的纸牌,惊讶的说道,不过一会,她又自我否认道,“也不对,葉子戏是从一到二十的,和这对不上。”
葉子戏,也作叶子戏,是一种纸牌游戏,传说是“葉子”二字拆开由廿、世、木、子组成,意味李唐一朝自高祖武德到哀帝天祐共历二十世。
葉子分大小点,大的可以吃小,类似今天的扑克。
采薇自豪的笑了一下,冲李清照说道,“当然不是葉子戏,这是斗地主,三个人玩的,可好玩了,可是四哥嫌淑贞笨,玩了几次就不找我们玩了。”
“斗地主?”
李清照疑惑的问道,她之前痴迷博戏时,可对各类博戏都作过系统深入研究,大到每种博戏的起源发展与演变之过程,小到博戏技艺的技巧与窍门,她都了如指掌,可从未听过这种博戏。
一旁的淑贞拉了下采薇,小声的纠正采薇的说法,“采薇!四哥说不能在外叫这种博戏为斗地主,要叫‘争上游’!”
采薇拿手指点了下淑贞额头,装作嗔怒的样子说道,“这又不是在外面,再说清妹能是外人吗?你又不知道四哥他.....”
采薇拿捏的很好,关键地方故意只说一半,这可让李清照有些尴尬,可内心还是很欣喜与满足的,这是赵家对自己的认同。
见李清照羞红着脸却不反驳,采薇心里已有答案,完成了赵母给她的试探任务,当下也开心的给李清照介绍道,
“不过这斗地主确实与葉子戏很像,应该是四哥从葉子戏改进所得,四哥说这种纸牌有数不清的玩法,不过他只教了我和淑贞斗地主。”
然后采薇三言两语就简单给李清照科普了下斗地主的玩法,三人不多时玩作一团。
不得不说李清照还是聪慧,也不愧是北宋赌后。刚开始采薇两姐妹还要让着李清照,后面两姐妹靠默契联手一起斗李清照都屡次翻车,一个字,强!
不甘心的采薇拉着心理上已经被虐的体无完肤的淑贞,又接连和李清照战了好几轮,结果当然都是失败告终,李清照不是不想让,实在是她玩博戏一向很认真,胜负欲极强。
这下连采薇也不想玩了,感觉自己和淑贞一样笨了,摇摇头清醒一下情绪,三人便散桌了,李清照虽然有些意犹未尽,但毕竟是做客,客随主便,不好强求。
于是李清照与采薇姐妹又回到中堂,此时王氏一家独霸,赵母三人除了王氏运气不好时胡过牌,之后就再也没胡过了。
李清照饶有兴趣的站在母亲身后观察着这种麻将的玩法,看了几圈大致明白了玩法后也心里痒痒。不过现在麻将场上的形势已经失衡,几乎是压倒性的,自然没什么看头。
李清照注意到赵母愁容满面,双眉紧锁,连连叹气,于是灵机一动,到了赵母身后,每次到关键时刻,李清照都会悄声在旁说出自己的看法,帮其出谋划策。
这下战局终于好看了不少,有李清照的帮助,赵母不仅没放过炮了,还连连截胡了王氏好几把,赵母当然是喜笑颜开,李清照的意见更是奉若圣旨。
李清照做起了参谋,虽然玩不上,但可以指点别人,也是一番不同的趣味,尤其是胜过自己母亲,成就感更是爆棚。
br /s:宋代赌博名目繁多,李清照在一篇关于博戏的文章中就写了二三十种,比如:长行、叶子、博塞、弹棋,打揭、大小、猪窝、族鬼、胡画、数仓、赌快,藏酒、摴蒲、双蹙融,选仙、加减、插关火,大小象戏、奕棋,采选、打马,等等,绝大多数今人不知所云,想必早已失传了,还有一些或许在千百年流传过程中不断变异,已经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