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龙船到达临水殿前,船队在一名军校的指挥下就开始了阵列表演,或成双圆阵,曰“海眼”;或作犬牙交错相互行进,曰“交头”。
还有如“回头”、“收尾”等较为新奇的变阵表演,总体视觉效果还是可圈可点的。
接着就是最激动人心的环节,金明池争标。
临水殿前面已经用红旗在水中标识出了一条宽阔的赛道,赛道的尽头则插有一根高竹竿,上面挂有锦彩、银碗之类的物件,这就是要争抢的标彩。
此时五条小龙舟已经蓄势待发,只待临水殿前的军校红旗一挥,就扬旗击鼓,鼓噪疾进。
岸上、楼上、船上的看客尽皆屏气凝神,等待着激动人心的争标活动开场。
赵明诚对此却不是很感冒,无他,看吐了,他那个时代端午传统娱乐活动也就剩个赛龙舟拿的出手了,大家自是恨不得把它玩出花来。
因此赵明诚也见识了不少极尽巧思的龙舟赛,加上其自身在游戏中也玩过不少类似的活动,简直是又肝又氪,导致对现场这个还处于原始竞速范畴的争标兴致寥寥。
于是赵明诚只看了个开头,就和大家告罪一声,借尿遁出了观戏彩棚。
伴随着水上岸边锣鼓声、呐喊声以及吹呼声的此起彼伏,赵明诚很艰难的挤出了汹涌的人潮,来到了远离岸边的商品彩棚区。
这些简易的店铺所卖的商品,无一例外都可以进行关扑买卖,所谓的关扑就是拿少量钱作为赌注,通过掷一个到几个不等的铜板,看其出现背面的数量来决定输赢。
赢的就只付赌注钱就可以拿走商品,如果输了,不好意思赌注归商家所有。
可以说,这种关扑就是一种赌博游戏,而其在宋代非常流行,甚至可以称其为全民游戏。
官府肯定是不提倡赌博的,北宋时期对其有严格的限制,除了一些重要节日有关扑开放外,其他时候都是明令禁止的。
可我们知道,越是禁止,就越是泛滥,汴京街头到处都是茶坊,而这些茶坊有不少都开有地下赌局,官府也难以禁绝。
赵明诚是个非洲人,自然不会想碰这种纯靠运气的游戏,扫了几眼压抑住躁动的内心后就继续溜达,来到仙桥旁的宝津楼底下。
宝津楼是金明池各建筑中最高的,入口处有重兵把守,赵煦此刻正在此赐宴群臣、俯察百姓、与后妃共赏龙舟争标之盛况。
赵明诚自然是没资格进去的,索性一路晃荡到了西岸。
沿岸全是烟柳,这里远离主戏台,所以人烟稀少,踏着光影斑驳的石子路,赵明诚竟然在河岸旁的石桌上发现有人在作画。
石桌旁的年轻画手一直观察着金明池周围的人和物,却并未注意到赵明诚的到来。
年轻画手脚边有两个圆柱形的长画筒,都已经被打开,里面是卷好的纸张,从石桌上已经画好的几张画稿上可以看出这些纸张都非常粗糙。
赵明诚平常自己也练习书法绘画,可这种劣纸他是不会买的,容易散墨,影响美感。
但就算是纸张不好,也并未影响作画者的绘画发挥,这些画都是金明池的局部图,画的栩栩如生,非常完美的还原了其建筑结构,放后世妥妥一个建筑大拿。
作画者很明显已经摸透了这种劣质纸张,是个狠人,且其笔法构图都相当成熟,又这么年轻,未来可期啊。
这种写实派的画风也是赵明诚所需要的,于是出言打断了年轻画手的作画思绪。
“在下汴京日报总编纂赵明诚,见兄台画技不凡,有心结交,适才出言打扰,还望原谅则个。”
“贵报可是如雷贯耳啊,在下张择端,旅居于汴京。”
二人又接着攀谈了一会,赵明诚才暴露了他的企图,他希望张择端能去他的编辑部工作,光听待遇,张择端就已经一口答应了。
毕竟徽宗搞的画学那还得好多年才会出现,是以这个年代的画家没出名前,是真的苦,作品卖出去收益本来就不高,又需要大量画纸来作画,真的是用爱来进行发电。
为表诚意,赵明诚给张择端预支了一个月的工钱,改善下这位贫苦画家的生活,然后就继续往前溜达了。
转过弯来到游船停靠处,这里停了好多艘的私家画舫,从这里往张择端之前画画的地方看,赵明诚发现他还在那里认真作画。
......
金明池岸边的一艘画舫上。
王诜一脸怪笑的问道,“端王殿下,你说那圣女就是之前你府上的舞女,那你有没有享用过啊,滋味如何?”
“别提了,她到我府上不过半月,期间有两次我想要了她,都没成。”赵佶一脸的垂头丧气。
“没试过强来?”王诜满脸写着不信,以他对赵佶的了解,能这么轻易放过如此可人儿?
“试过,但我打不过她,每次都被踢下床,”说着,赵佶看见了在岸边的赵明诚,忙招呼他上来。
听见有人喊,赵明诚自是四下张望,发现是端王赵佶与驸马都尉王诜,这两货正一人搂着一个美女在一艘豪华画舫上举杯对饮。
好家伙,这离上次被人把王府一锅端了还没几天,这就又和王诜开始鬼混了。
赵明诚正好有一些事情想问,就跟着一脸讨好的高俅进入了画舫。
甫一见赵佶,那脖子处缠有厚厚的白布,绕头一圈在头顶处打了两个结,像极了一个兔子,赵明诚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
而王诜还是老样子,眼睛永远色眯眯的,手不停在美人四处徘徊抚摸。
赵佶看见赵明诚,就迫不及待的询问他进无忧洞之后的遭遇,赵明诚省去了一些不能说的桥段,简单给他复述了一遍。
赵佶听了大呼刺激过瘾,“现在想起来咱们在王府那次遭遇,本王都心惊胆战,幸好这妖女已经被蔡京斩了,不然我可不敢乱跑。”
“端王殿下这就有点说笑了,官家罚你禁足一月,你不还好好的坐在这吗,更何况区区一介妖女。”
赵明诚此时内心却是说不出的滋味,怎么会斩了?怎么就斩了?难以相信的赵明诚便向赵佶询问,试图搞明白具体情况。
“端王殿下,这妖女是怎么被蔡京抓到的?”
“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听说是当晚妖女要闯东北水门出城,被路过巡防的姚都帅发现,双方同归于尽了。”
东北水门,是了,她的逃跑路线就是那里,看样子是确凿无疑了,以她的伤势碰见禁军都帅,确实活命希望不大。
难怪自己昨天被大理寺盘问的时候,只让自己陈述在端王府的事情,后面的无忧洞自己提了一嘴就被迅速略过,自己还奇怪他们怎么都不关心圣女去向。
赵明诚此时基本确认了圣女的死讯,心里顿时有些五味杂陈,难以言说。
虽然赵明诚也知道圣女手上可能沾染不少人命,所从事的邪教传播也是害人的勾当,但其毕竟在逃亡过程中保护过他几次,他内心不可能毫无波动。
“赵兄,赵兄?”
赵明诚回过神,简单收拾了下心情,“抱歉,刚才有些失神,端王有话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