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趴在桌上闭目养神,实则是研究脑内智能芯片的功能现状。因为刚才蹴鞠的时候,意外激活了脑内智能芯片的运动辅助插件。不然即使有常年玩FIFA的身体记忆,赵明诚也不至于能射那么准。
智能芯片是2077年的标配,仔细检视了智能芯片的状况,赵明诚不出所料的发现需要链接智网的功能都无法使用,能用的只有部分插件与辅助功能。
经过赵明诚的深入测试,国学大全与企鹅的那个场景插件是能用的,这两者本身也是配套的关系,因为赵明诚突然在国学大全的出版厂家那一栏看见了企鹅,真有你的啊,好套路!
另外还有几个小功能,如矿物鉴定与智能语音翻译等。前者是赵明诚大学星际探索的必修课,所以加载了这个功能,后者是那个时代必备的工具,毕竟人类命运共同体,不过如今应该是没有用武之地了。
赵明诚第一时间就先从史部中搜索自己,所幸他在历史中还算留有姓名,基本人生经历都有提及,可不看还好,一看他就卧槽了。
有个千古第一才女的老婆?老爹未来还会当宰相和蔡京斗法?两个哥哥以后也会科举中第?自己日后与大才女会合写一本《金石录》?后面金朝打过来,自己还弃城而逃?
还有,为啥没有记录我的后代?什么?国学大全关于自己的评论里竟然有人黑他生殖功能障碍,还一个更过分的直接跟帖嘲讽自己性无能?我xxoo,要不是现在不能顺着网络过去打人,我今天特定废了他!
把评论再往下翻竟然有不少人吐槽说他不配娶大才女,合着大才女是你家的呗,你说不配就不配呗,决定了,以后娶了大才女,让她天天写日记,记录自己与其的恩爱日常,把后世这些b骗进来都杀了。
了解了原本历史的未来走向后,赵明诚很有自信未来的坑他一个也不会踩,不仅不踩,他还要混出点名堂让后世人别小瞧他,甚至还想看看能不能避免北宋的灭亡或者靖康耻的发生。
而要想做到这些,哪怕是混出名堂,也得先当上官再说,而当官在这个儒学大发展时代,科举就是最正最正的一条路。
得,先订一个短期目标,在六月的太学公试中,晋级上舍,并以上舍生身份参与明年1月举行的科举常科考试,争取拿个进士进入官场。
等赵明诚完成了太学立志后,大家却还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议论着汴京那个瓦子的收费性价比高,哪个妓馆的妹子才艺双绝,那个酒楼的菜品让人回味无穷。
一点奋发图强改变弱宋的斗争精神都没有,有这样的年轻人,国家又会有什么希望呢?
“话说,我先前受伤错过了德甫的精彩表现,你们说他水准有没有超过上舍的陈高陈禾两兄弟?”朱胖子见大家的话题越跑越远,忙又转回蹴鞠上。
“这个不好说啊,德甫只踢了半场,下次蹴鞠运动课让他首发应该就清楚了。”程振给出了自己的专业回答。
“我觉得可能差那么一点点,我不是指射门哈,就是说体力上,你们看德甫,踢个半场已经蔫了。”一直观察赵明诚的小萝卜头指了指某人。
“哈哈,应该是太久没让德甫上,所以体力跟不上,以后上多了就习惯了”,蔡伷在一旁维护道,看过方才校场的发挥,他已经是赵明诚的蹴鞠铁杆小迷弟了。
“别,别聊了,陈博士过来了,可能是要替欧阳学谕的音韵课,大家做好准备,别被盯上了”,去如厕的聂昌从回廊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但还是对刚坐起身的赵明诚说道,“德甫,特别是你,谨言慎行,别给陈博士找茬的机会!”
“贲远,放心,你知道我一贯是不爱出风头的。”赵明诚自然是知道陈师道的厉害,要不是在太学,私底下他还要喊陈师道姨丈呢,但因为家庭与新旧党争,两家其实是不来往的,关系很差,陈师道就经常会有意无意的敲打赵明诚,当然也不会太过。
正思考间,一个极其瘦削穿着博士常服的中年文士走了进来,大家纷纷正襟危坐,果不其然的一段开场白,“欧阳学谕临时有事,由我暂代一节音韵课。”
然后陈师道自顾自的一边咳一边在讲台上用磨好的墨快速写起东西来。不一会,写毕,让李学正于讲堂中间展示给大家看,是王安石的《泊船瓜州》: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其中“间”“山”“江南岸”“还”都被另外圈起来了。
陈师道咳了一嗓子,道“接着欧阳学谕的课,我们继续讲押韵的忌讳。这是王介甫的一首诗,想必大家都读过。今天我们不论此诗好坏,只谈音韵。格律是诗词的基石,特别是格律诗,你可以错律,但不能错韵,不按规则乱用韵,还不如去做打油诗。”
说的激动又咳了一声,坐前排的小萝卜头机灵,忙把讲台上的茶递给陈博士。这一手把赵明诚看呆了,不得不说小萝卜头能被各个博士讲谕看重,果是有一定的道理。
陈师道抿了两口茶,继续道“这诗第二句用了两个山字,就是典型的挤韵,所谓挤韵,就是用了与韵脚同韵母的字,这第二句韵脚是山,前面又出现山,这即是挤韵。”
“再看第三句,江南岸三字又是挤韵,而且是连续挤韵。且七绝诗第三句是不押韵,这里用的岸字也是与第一、第二及第四句韵脚同韵母的仄声字,这叫做撞韵,即不用韵的那一句最后一个字(也叫白脚)也使用了与韵脚同韵母的仄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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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押韵的一些忌讳,诸生作诗词要尽量避免”,陈师道显然说的很高兴,补充道,“说到这就不得不提杜少陵的登高,其诗格律之严谨当世无匹,一篇之中,句句皆律,一句之中,字字皆律,更难得的是通篇对仗,对诗歌语言声律的把握运用已达化境,大家平时试做诗词可以多揣摩其诗作。”
陈师道又列举了相当多的名作去解析他们的格律押韵情况,讲的还是相当通俗易懂,又喜欢引经据典,所以诸位太学生听的都很认真,谁不想和柳永与苏东坡一样“人人争唱”啊。
赵明诚当然也不例外,听的很认真。他可是偷摸着父亲藏了很多从别处抄来的苏黄等人诗词。虽然自己诗词皆不佳,但架不住骨子里的喜欢,为此最近更是痴迷于李员外郎家千金的词作,每逢出新词,必然第一时间去抄录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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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明诚突然发现,坐在讲堂最前面的小萝卜头拿着比他头还高出一截的毛笔,在桌上奋笔疾书,姿势过于滑稽,以至于想到了最近上映的一部新番中类似的场景,会心一笑。
陈师道习惯性的瞥了一眼赵明诚,自然发现了,于是停下授课,走到赵明诚身边对其发问道,“何故发笑?是哪里讲的不对吗?”
刹那间,全场师生均死死的盯着赵明诚,一天两点名,显然已经成了诸生中的明星人物了。
赵明诚迫于陈师道的凌厉眼神,无奈答道:“不是,是博士讲的太好了,让我联想起一些高兴的事情,没忍住,就笑了,但我没出声,应该不算影响到大家吧。”
陈师道嘴角抽了两下,按下不表,继续授课。赵明诚也长吁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不讲道理,看来以后在这位的课上,要夹起尾巴做人,低调隐忍。
接下来自然毫无波澜,陈师道顺利的讲完了这堂音韵课的内容。但此时离酉初下课还有一小段时间,往常欧阳学谕都是指定两个人作诗或填词,然后现场讲解其中不合音律的地方,帮助诸生更好的理解音律。
想到这,原本还蛮悠闲的赵明诚坐不住了,左顾右盼,不时的去瞅讲台一侧的漏刻,希望时间过得再快点。
陈师道连喝了两大口茶,然后毫不意外的喊了赵明诚上台作诗,为了更好的敲打赵明诚,陈师道还选了本斋格律最好的刘嗣明进行衬托。
因为时间有限,这种作诗一般都是可以使用自己过往诗作。那边刘嗣明已经提笔开始写了,显得相当的胸有成竹。这种随堂的考核,一般都有学正负责记录,可以作为学艺的加分项,所以大家都会尽可能在博士面前好好表现自己。
赵明诚虽然有自己私下作的诗词,可压根不是诗词好手,那些作品即使以赵明诚此时的诗词品鉴水平,也觉得不堪入目。为了不丢分,赵明诚只能快速从国学大全里挑了首自己满意的作品交差了。
因为陈师道一直盯着,赵明诚也不好公然找人代笔,只能硬着头皮模仿原身的写字姿势与感觉,写的慢条斯理,字迹却是歪歪扭扭,一个字断成好几截,虽然难看,但勉强能认出字形来,诗曰无题:
昂首攀南斗,翻身依北辰。
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陈师道先点评了刘嗣明两处用字不佳的地方,然后给出自己的修改意见,最后夸赞了一番其的作诗水准,勉励其继续加油。
再扭过头来看赵明诚的,陈师道差点没背过气去,这字是真脏眼睛啊,哪个王八犊子教的书法,只好耐着火气一个字一个字读。
读完整首诗的陈师道,此时却也不得不在心里叫声好,语言虽然通俗易懂,全诗没用一处典故,可整首诗却写的相当有意境,孤高自傲之气跃然而出。
可惜的是陈师道并不喜欢这种作诗风格,因为其有悖于自己“无字无出处”的追求,于是道:
“做的五绝诗,格律尚可,然太简白,且行诗过于张扬,初学诗还勉强可,若要想精于诗词,则还是多用典,多炼字,另外德甫你字是何人所教,这字先带回去让你父亲好生教导!酉初了,散课!”
勉励(教训)了一番赵明诚后,陈师道心情还是不错的,特别是受到赵明诚先前所作诗的启发,有了新的灵感,急于作诗的陈博士就急急离去了。
散课后大家都相继收拾好学具,就相约离开讲堂了。但好奇的人哪个年代都不缺,这不簇拥着赵明诚的一伙人一边走,一边争相传看其大作。
好基友聂昌略显兴奋的点评起来,“字确实丑,德甫你水平怎么下降如此之快,之前虽然字也不足以称道,但也不至于如此田地。不过你这诗虽然陈博士不喜欢,不过我觉得已经相当不错了,颇有陈子昂的风采。”
小萝卜头也不甘示弱,“德甫兄,你这字确实不堪入目,我七岁时就写的比你好了!”“好好好,好你个头”,赵明诚不爽的敲了两下小萝卜头的后脑勺。
众人边说边笑走到了太学院的洗砚台,到这大家就要分道扬镳了。直走是出太学院,左转是去往院舍,太学院院舍极大,兼并了附近几个大院落群,主要供非汴京户籍或在汴京无房产的太学生住宿所用。
说起这院舍,最早北宋初期为了防患火灾,是禁止太学生在太学院留宿的,直到嘉祐元年(1056年)在太学执教的胡瑷向朝廷上书要求放宽火禁,允许太学生留宿太学院,如有意外,后果一概他一人负责。自此,太学才有了寄宿制,极大的缓解了外地学子的经济压力。
br /s:参考资料:戈载《词林正韵》、王力《诗词格律》、宁大年《略论陈师道其人及其诗》、横山伊势雄《陈师道的诗与诗论》。陈师道其实此时不在任太学博士,但是北宋元符年间史上有载的太学博士太少,故这里做了相应调整。
br /ss:讲一则陈师道的故事:元符三年,陈师道任秘书省正字(很小的官,从九品),十二月二十九日,全体官员要到皇家祠堂去守灵,当时天气严寒,下着大雪,陈师道连身棉衣都没有,于是他妻子向自己的姐妹也就是赵挺之的夫人借了一身大衣,陈师道得知后,坚决不穿,“你难道不知道我不穿他家的衣服吗?”当天夜里就这么穿着单衣守灵,后来果然身染风寒,一回家就病倒不起,几十天后就在贫病中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