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日,汴京百姓还没有从节日的气氛中走出来,坊头巷尾还在议论着昨天的热闹,汴京日报端午特别版的报道更给大家提供了不少谈资。
更有好事者在酒肆茶坊中疯传昨日的撷芳楼赌斗,把赵拾和李清照吹得天花乱坠,什么少年天才,文曲星下凡之类的,而潘意诸人很不幸的沦为背景板,被众人嗤笑。
上朝的诸位大臣本也以为节后的第一天应该是清闲的,毕竟昨天放假没有公务需要奏报,可大理寺呈上的一封奏状却打破了垂拱殿的宁静。
赵煦坐于御座上,神色阴沉的看完了奏状,然后让内侍把奏折递给章淳,诸位宰辅相互传看。
“都看看吧,这个蹇序辰还不服气,挝(zhuā)鼓进状,希望朕能重新选官审理这个案子。
对之前呈上来的供词拒不承认,还扬言制勘所因为某些人的私怨对其采取强行逼供的措施,私自增减改动其供词。”
这话倒也不夸张,蹇序辰作为蔡卞的急先锋,一直倾力于重重的打击元祐党人和朝政异己,得罪了不少人,史称其“士大夫得罪者八百三十家”。
曾布看完奏状后却直接笑了,很明显蹇序辰这里借机发挥暗指自己因私仇插手此案,于是出列戏谑道。
“其父蹇周辅熙宁年间曾勘臣,就是不知蹇周辅元丰年间所勘者是谁?”
众人也会意一笑,熙宁七年的“市易案”中蹇周辅曾弹劾过曾布,这事朝堂大员们都知道。
只有尚书右丞黄履此时尴尬的出列说道,“臣元丰中曾论蹇周辅。”
漂亮!曾布接着话茬,不给众人反映时间。
“蹇序辰之前在三省审查诸官得失,臣如果没记错的话,章淳、许将与黄履等诸位相公曾经多次插手,颇有微词。”
“是以臣请执政宰辅都回避,如此方可断此案。”
啊?赵煦很懵,这岂不是诸位宰辅都要避嫌,剩个偏袒他的蔡卞,那朕还审个屁啊!
“岂有此理?朕在这,不需要避嫌!”
蔡卞心理已经把蹇序辰骂了无数遍,太不理智了,自己只是让他自己想法子自辩。
他倒好,把满堂诸公与他的私下仇怨直接与案件联系,一下子把简单的出使渎职案又复杂化了,将朝堂党争摆在了台面上,这让官家怎么看?
没得办法,毕竟还是自己这边的人,再怎么恼火,自己也得帮他擦屁股,于是出列讪讪的说道,“蹇序辰应该只是说制勘官,诸位相公不必小题大做。”
众人齐刷刷的鄙视眼神传来,心想你当我们都不识字啊。
于是曾布、章惇等人又针对蹇序辰的奏状一一驳斥,并详细分析了他的罪状,尽管蔡卞仍为其极力辩护,但都遭到朝堂其他宰辅的强力反击。
此案因蔡卞极力阻止,最后也只能延后再议,转而处理朝堂的其他事宜。
曾布则在退朝后又以西北边事为由,与赵煦独对,果然又是老调重弹。
“现在朝堂与士林,都属于章惇或蔡卞门下,如许将、黄履之辈,因为不主政事,无人依附。臣在西府,从未以权压人,也没有倚靠任何一个党派,所以门下也无人。”
见赵煦对他的言论不感兴趣,曾布又换了个说法,“陛下可能有所不知,此案中章惇、蔡卞各有所护,蔡卞护蹇序辰,章惇护范镗,此案必定还有变故!”
.......
赵明诚等了一早上,临近中午终于等来潘府送的地契。
拿上地契,赵明诚就直奔端王府,赵佶还在书房观摩昨日赵拾作的那幅画。
看了赵明诚画的建筑草图,赵佶整个心都飞了,恨不得现在就完工去踢上一场。
“德甫啊,这个足球场必须快点建!那个联赛本王已经让齐云社下发各个州县开始筹备了,这个足球场务必要尽快启用。”
“端王殿下,我也急啊,可这一时半会哪里去找工匠啊。这么大的项目,光用我草图也不靠谱啊,得有专业的营造人才。”
“这好办,你去找将作监李诫,他一直从事宫廷营造工作,手下养着一票工匠,京城一大半新建筑都经过他的手,连本王的宅子都是他修的。”
赵明诚略微在国学大全里一查,这李诫可是个建筑牛人啊,现在正在家里奉旨修著《营造法式》。
而《营造法式》在历史上可就鼎鼎有名了,它是我国第一本详细论述建筑工程做法的著作。
赵明诚对赵佶推荐的这个人相当满意,接着和赵佶谈好了足球场建设资金投入的相关事宜,得到赵佶的承诺后,赵明诚蹭了个丰盛的王府午宴就溜了。
在汴京内城朱雀门内偏东侧的小纸坊街南口,赵明诚问过路边的摊铺才找到了李诫的宅子,说明来意后随着仆人进入了李宅。
这院子可真不小,前端竟然有个五大间的厢房,再加一个长外廊,显得非常阔气。
赵明诚进到李诫的书房,也是李诫著述办公之所。
地上,书案上到处都是散乱的建筑图样,书案前坐着个邋遢的老人,不修边幅,头发乱糟糟的搭着,不停的在写着什么。
赵明诚进来许久,李诫也不曾抬头,也不曾问话,不过赵明诚倒无所谓,安静的看李诫翻录书籍,也不急着催,毕竟奇人异士有些怪脾气是可以理解的。
接过赵明诚的草图,听完其对足球场的建筑要求,李诫却嗤笑道。
“老夫还以为是个什么新鲜玩意,你这球场加看台,不就是汉代鞠城的形制吗,无非就是你这个的看台更大更开阔。”
“李监你能做,我就放心了,以后要有新鲜玩意,我再给您开开眼。”
“得了吧,草图放这,你回吧,这几天我再重新规划一下,做个图样出来,开工恐怕要到月底了,最近宫内在修月台,工匠人手抽调不开。”
赵明诚也没得办法,皇家的事情怎么的也得让人先做了。
等赵明诚办完事回家,却被管家告诉了一个重磅消息,赵挺之,也就是赵父,出使归来了。
可赵父刚回家还没待一炷香就被枢密院的人带走了,一家人惶惶不安,四处打探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