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宋末不偏安

第九十二章 赵明诚的小翅膀

宋末不偏安 泗水流刀 3378 2024-07-06 15:28

  对于众人的反应,晏几道在出言举荐的时候早就猜到了,与大有深意的赵煦对视一眼后,继续说道。

  “不管诸位承不承认,本朝治水一事,余以为无人能出东坡之右了,其每任地方,必先工其水利,黄河决堤致徐州洪灾时更体现了东坡处理水灾的临机应变之能,而汴河的治理需要直面桀骜不驯反复无常的黄河,正需要苏东坡这种经验丰富的治水人才,保汴河两岸百姓的安定。”

  这话看上去更像对苏东坡的过度吹捧,可实际上朝堂诸人还是比较能公正的看待其治水之能的,只是苏东坡的旧党身份与巨大名望让诸人有所忌惮,但一想到苏轼本身也不被旧党诸人所喜,也就不急于出头,俱都看向章淳。

  往常有关苏轼的言论,章淳都是立场鲜明,第一个跳出来怼苏轼,后来更是把苏轼贬往儋州安置,此举即使连新党都觉得太过了,可章淳还是这么干了,在众人眼里这就是他与苏轼有不共戴天之仇。

  可实际上呢,章淳真的有这么恨苏轼吗?恩怨起始无非是乌台诗案中章淳鼎力相助于苏轼,后来元祐年间章淳被贬岭南,苏辙几番为难,苏轼都袖手旁观,让章淳心里很不是滋味。

  由此可见,二人不过是政见不合导致的如老友吵架般,固执下的一种撒泼表现而已,只是这种表现放大到政治上就显得覆水难收了,后面即使章淳回过味来,也不会轻易承认自己的错误。

  这点在苏轼从海南北归写给章淳儿子章援的信里我们也可以窥见一二,至少苏轼与章淳是互相清楚对方心理的,其写道,“某与丞相定交四十余年,虽中间出处稍异,交情固无增损也。”

  此时的章淳并没有如众人想象的那样第一时间就怒气冲冲的上前驳斥,反而神态安详一语不发,整个人非常松弛,仿佛卸掉了什么沉重的包袱,有一种解脱后飞升得道的感觉。

  其实刚才众人推举治水官员时,章淳就在纠结要不要借机化解双方的恩怨,但他给众人的固有印象太深刻了,深刻到连他自己都有些信了,因此一直犹豫不决,此时被另一人举荐,章淳自然有种心结得脱的感觉。

  章淳不出言,其实苏轼北归汴京此事基本成功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则在官家那里。

  在列的宰辅,许将、黄履、曾布与苏轼一无往日旧怨,二无党争关系,自然没必要得罪大文豪被后世人唾骂。

  而蔡卞先前在赵煦面前屡次失分,此时自然不会轻易出言,而是在殿下悄悄观察赵煦的神色。

  当蔡卞发现赵煦竟有一丝笑意的时候,他知道,这事八成赵煦使提前知情的,这朝堂议论不过是走个流程,让大家消化消化而已。

  毕竟北宋的治水官员又不是什么好差事,也就比贬谪好上一些,不仅事务繁杂,还是采取的终身责任制,也就是说,治水官员即使离任,一旦发生相关的水情负有责任的话,依然会严肃追究,处罚非常的重,所以治水官员在北宋并不受士大夫的追捧,甚至有辞而不受的现象。

  再加上章淳这个众所周知的苏轼头号恶人推手都不发声,他蔡卞又何苦恶了苏轼,自讨没趣呢,于是也就默不作声。

  面对百官如此反应,这让赵煦是相当的满意,本以为会遇到章淳等人的大力反对,他还做好了亮明底牌的准备,可没想到此事就这么轻易的要定下了。

  “既然诸卿也没意见,那就拟诏吧,苏轼身居儋州,短时间难以抵达,就先由郭卿兼着吧,务必扫除弊政,不让汴河水患导致民怨沸腾。”

  郭知章随即出列应下此差使,而晏几道扫视了一圈紫宸殿内依然群情汹涌却不敢言的众臣,微不可察的撇了撇嘴角,如此情况早在之前他去汴京日报找赵明诚达成交易后就预料到了。

  让晏几道推举郏亶与苏轼,以及提前上书赵煦做好他的思想工作,都是赵明诚一手策划,包括晏几道的上书内容,也是赵明诚亲自把关。

  赵明诚这些天被赵父耳提面授了不少官场政治学,开窍了不少,看了不少官场厚黑学著作。在上书中,赵明诚借晏几道之口,只提及了三个问题,就将赵煦说服了。

  一是无强大外敌的新党如今已面临四分五裂之势,如司马光死后的元祐朝局分为洛、朔、蜀三党一样,新党如今已有蔡党、章党之说,一个内部斗争的新党是不足以实现陛下的内心抱负,而苏轼这枚钉子可以让新党重新抱团,继续锐利进取。

  二是制科在即,如若有苏轼重回汴京的举动,以其在百姓与士人心中的威望,则大宋必举国称颂陛下的贤明,士人也将折服于陛下的胸襟,那届时天下之才如李廌之辈岂不尽皆望风而入陛下之縠中。

  三是治水官员属于既重要又不那么“重要”的职位,在朝堂是没有话语权的,这样一个苏轼不仅不会有碍于陛下的新法实施,还能帮助陛下处理汴河水患这等棘手的实务,何乐而不为呢?

  这几点无疑是切中了赵煦目前的困境,于是在早朝前就让内侍悄悄给晏几道传话了,这才有了朝堂前的这场大戏,可惜赵煦本以为会遇到激烈对抗,结果大戏还没激起来水花就先谢幕了。

  至于赵明诚为何要让晏几道推举郏亶与苏轼,这其实只是赵明诚的一点小尝试,在改变端王继位这样重大的历史事件面前,赵明诚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于是赵明诚仔细考察过未来一段时间的历史,选定了六月二十八日黄河决堤这样一个重大的自然灾害作为尝试的对象,他就想看看人力是否可以逆历史潮流而动。

  其实史书上对这次黄河决堤,只有短短的一句“元符二年六月,河决内黄口。”

  也许在朝堂诸公眼里,此事最大的影响无非是,河决内黄口第一埽造成的黄河复北流故道,不再东流,会破坏针对辽国设立的诸多军事屏障。

  而在赵明诚看来,这背后可是整个河南与河东的大片黄泛区中一个个鲜活的百姓,然而他们的财产与人身安全在此次决堤泄洪时又何尝能被见著于史书,所以赵明诚才从浩繁的史书中找出了郏亶与苏轼二位治水大家,希望自己的努力可以帮助到这些可怜人。

  苏轼肯定短时间指望不上,但他有徐州洪灾救治经验,如果到时候事不可为,苏轼应该还能赶上善后工作。

  当然,对于李廌的承诺,也是促使赵明诚决定干预此次黄河决堤的其中一个原因,为此他与李廌布局了汴京日报对汴河的报道,然后借机与晏几道进行政治交换才换来今日之局面。

  料定了此等难题后,赵煦喜笑颜开,早年间他确实对苏轼有恨意,可折磨也折磨了,还是要好好发挥他的剩余价值才好。

  见赵煦心情不错,曾布趁机提出了自己的小九九,出列说道,“臣最近得见一奇人孙侔,王安石终老与之交游,在仁宗、英宗、神宗朝三聘不起,立志终身不仕,乞依例官其一子。”

  赵煦对这等小事,自然没理由拒绝,“朕允了,让吏部推恩即可。”

  曾布见事情轻易而成,又顺势抛出了第二个请求,“臣还有一事,与章相几次想说,但都因为边事太多而搁置了,而蔡卞在此事上又要避嫌没有开口,所以臣斗胆直言,请陛下恕罪。”

  “但讲无妨!”

  “王安石一家,陛下自绍圣以来恩恤甚多,赐其家第。其子王雱虽得馆职,可惜英年早逝,现在王氏一家只余安石之妻,奉养于蔡相家,如今七十五岁高龄依然零丁孤老。

  安石之妻至亲唯有一弟名吴赜,亦颇有文学,吕惠卿几次想举荐其为学官,都被蔡相以有违太学三舍法的学官任免条例给否了,现在安石之妻想给她弟在京师谋一差遣,好方便亲人团聚不受孤苦。”

  按正常理解,这不过就是为了吴赜谋个一官半职而已,可其实不然,这话看似处处为蔡卞开脱,其实刀锋尽现,就差指着蔡卞鼻子骂他不孝不义了。

  蔡卞听的当然是目眦欲裂,肚内几度翻涌,差点情绪失控,还好多年修养,强自压下去了,但看向曾布,依然目光带火。

  曾布自然是呵呵一笑,视若未见,他就是来故意恶心蔡卞的,至于让新党受过王安石恩惠的人感激自己则是附加收获。

  赵煦面对曾布的这种请求,若是举荐的寻常人,自然会被赵煦拒绝,可毕竟是新法的灵魂人物王安石的妻弟,这个面子赵煦还是要给的,毕竟他还要用这批新党之人,自然不会小气一个差遣,于是问道章淳。

  “章卿,如今京城还有合适的差遣之阙吗?”

  “编敕局有阙可差。”

  “那就除编一司敕删定官吧。”

  “是。”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