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韩子历起床后闲来无事在四象军中四处走走,看到的是一番热闹训练的场景,不由得感慨四象军军纪严明、训练有方。正在沉思中,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一看是江少安,微微一笑,道:“大哥,起来了?”
江少安点点头,说道:“怎么样,看了一圈四象军有什么感受?”
韩子历吃惊地说道:“你怎么知道我看了一圈四象军了?”
江少安哈哈大笑,说:“兄弟,这是我的地盘,突然多了一张生面孔在军营中转悠,我的人早已把你盯上了,要不然那么大的营地,我怎么那么快就找到你了。如果没有我的命令,恐怕你早就被兄弟们带走啦!”
韩子历点点头,道:“怪不得我觉得暗中有不少眼睛在盯着我。怎么,你还怕我探查机密不成?”
“你呀,竟胡说八道!”江少安拍拍韩子历的肩膀,“走,跟我去议事厅。”说着也不管韩子历愿不愿意,自己在前面带路走向议事厅,韩子历忙紧走两步跟上,“大哥,议事厅我去不合适吧,要不我不去了。”
听闻韩子历的顾虑,江少安停了下来,说:“兄弟,你有没有想过,平昭这次受伤很蹊跷。”
“蹊跷?”韩子历略带不解道。
“北幽先是重兵突袭恩州,斩杀林广将军,群龙无首的四象军却没有遭到北幽的歼灭,这是蹊跷一;平昭率兵驰援恩州,虽说生力军注入,但是和北幽实力仍然不对等,但是北幽在几次进攻后却选择了退兵,这是蹊跷二;北清河距离济南府不足五十里,北幽居然敢在此设伏,此蹊跷三;恩州回济南,多条线路,北幽怎么知道平昭会走这条路,此蹊跷四。北幽此次针对平昭的行动可谓滴水不漏,如果没有铁马军的五十兄弟在,平昭一定不会活着回到济南府。如果平昭出了意外,那么四象军一定会陷入被动,别说恩州、益都会失守,济南府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老百姓好不容易安稳的日子恐怕就没有了,一定会流离失所、民不聊生。”江少安昨晚回到休息处,将岳平昭受伤事件从前往后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得出一个结论,一个自己不愿意承认的结论。
“大哥是说,四象军中有人通敌,通风报信?”韩子历听过江少安的分析,立刻明白了。
江少安看着韩子历点点头,“如果没有内应,那北幽这步棋走的可谓深不可测。”
“平昭每次返回走的都是这条路吗?”韩子历问道。
江少安点点头,“我问过平昭了,如果不去益都、大名府的话,一般他都会选择这条路。”
韩子历点点头,“看来真的有可能四象军中有北幽的内应。”
江少安道:“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好好看一看,你初来乍到,不会带感情地去看一个人,反而更客观,更能注意到我忽视的一些细节。尽快找出内应,尽早让四象军内部安定下来。”
“好的,大哥,走吧,前面带路,我陪你一起去。”韩子历点点头,微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江少安点点头,没有说什么,默默地朝议事厅走去。
……
议事厅外不少人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江少安,“老人”还好一些,特别是第一批四象阵的人员都是和江少安经历过生死的人,所以眼神中更多的是激动,新人好多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大哥,难免紧张地有些不知所措,江少安也毫不掩饰自己的欣喜之情,和大家一一拥抱。
走进议事厅,原本有些嘈杂的环境一下子安静下来,但片刻之后,大家全部起身齐声喝道:“大将军!”声震云霄,声音中充满了激动、兴奋。江少安异常感动,没想到自己的兄弟们对自己还是如此的有感情。当下激动道:“兄弟们,我想你们了!”声音有些不由自主地颤抖。
江少安的一句话顿时激起千层浪,“大哥!”“大哥!”“我们也想你了!”“别走了,留下来吧,大哥!”江少安抱拳道:“咱们先聊正事,然后再话家常,兄弟们请坐!”
说着江少安一提衣衫,坐在了上首的位置,指了指身旁的韩子历,说道:“这是我的兄弟,也是大家的兄弟,铁马军韩子历!”
众人倒吸一口气,刚才注意力都在江少安身上,没有注意到,经江少安一介绍,大家这才仔细打量着韩子历,没想到眼前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铁马军领袖韩子历,更是岳平昭的救命恩人。不知是谁带的头,大家“呼”的一下单膝跪地,道:“谢韩将军救命之恩!”韩子历忙拉起身边的将领,说道:“此礼太重,子历承受不起,大家快快请起,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如此,不必如此!”
江少安示意大家请坐,一清嗓子,环视一圈道:“本来咱们见面是好事,应该好好庆祝一下,但是大家都知道平昭遇袭,此事重大,我想听听大家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没有说话,换句话说是不知道从何说起。江少安见状道:“怎么?都是自家兄弟,还需要藏着掖着?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其中一人“腾”地起身道:“大哥,你下命令吧,带我们杀向恩州,给林广兄弟、平昭二哥报仇,末将愿当先锋!”江少安认识此人,是一员虎将,随自己冲锋陷阵无数,点头道:“连山兄弟的心情我能理解,此仇一定得保,但报之前咱们还需要解决一个问题。”
周连山好奇地看向江少安,不明白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江少安也不着急,发现有一位兄弟欲言又止,道:“宝林兄弟有话就讲,咱们四象阵可从来没有优柔寡断之人。”此人是张宝林,四象阵负责人,有勇有谋,经常能观察到旁人容易忽略的点,战场之上随机应变能力非常强。张宝林见江少安点到自己,起身道:“回大哥,我觉得二哥遇袭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事件,单凭北幽不可能如此精准,除非……除非有人提供消息……”后面的一句话张宝林声音很轻、很低,但是足以让江少安听清。
江少安心里一动,没想到张宝林竟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由他引出这个话题比自己说出来要好。
张宝林话一出,下面的兄弟们开始接头接耳了,江少安示意大家安静,说道:“宝林兄弟何出此言呢?”
张宝林接着道:“我只是感觉有些奇怪,按说北幽不可能知道二哥回济的路线,但是我事后专门前往其它几条线路去探查,并没有发现北幽埋伏的迹象,除了北清河畔。北幽有可能是碰运气,也有可能未卜先知,但是我觉得有人泄露军情也有可能。”经张宝林这样一说,大家也感觉好像有这种可能。
江少安打断了大家无端的猜想,道:“大家可知我和平昭、东举当年加入义军,后一步步将四象军发展壮大,为的是什么?”大家没有说话,等待江少安继续往下说。
“如果说为了封官进爵,那么在擒获叛贼李忠义后我就被圣上封官,后远调平江,再后来征战西疆,圣上要求再次封赏的时候我拒绝了。很多人不理解我为什么会拒绝,但是我清楚我要的是什么。”江少安顿了顿,接着道:“当年在海州流传这样一句话,‘左青龙、右白虎、上朱雀、下玄武、四象生、民安乐、圣兽现、天下平’,当年我们兄弟四人也是受此影响给自己分别取名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也是四象军的由来。而我们四象军的初衷和目标就是希望民安乐、天下平。我也希望我们所有四象军的兄弟都能够有这样的抱负,可是现在平昭受伤,如果没有铁马军的兄弟在,平昭就不是受伤而是马革裹尸了,一旦平昭不在,那北幽一定会挥师南下,但时候别说恩州、益都、济南,整个北方防线都会出大问题,到那时候受苦受难的是咱们的老百姓,流离失所、尸横遍野,我们四象军可能就会成为千古罪人。”虽然当年海州的事件是他们兄弟四人做的,但是此事仅限于他们几人知道,江少安肯定不会广而告之,再说这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江少安才没有将实情说出来。
江少安打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四象军中有人会通敌,但是也不得不面对这可能存在的现象,“刚才宝林兄弟说有可能有人通风报信,我也认真考虑过,在这点上我和宝林兄弟想的一样,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好在现在没有造成大的严重后果,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人这样做了,迷途知返我们依然是兄弟,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泄露军情,那你将是我、整个四象军乃至整个大赵的敌人,后果你想好了。”
“事情我会彻查,不为别的,就为了我们的‘民安乐、天下平’,其实知道平昭回济线路的人没有多少,很容易就能查出来,之所以一直没有查,是在给他机会主动承认。今日日落以后,我会在西边山头等着我的兄弟的到来,你们把消息给我传递下去,子时一过,如果没人来,那他将不再是我兄弟,而是我的敌人。”
听闻江少安这样说,大家纷纷表示一定会把这个消息通知给所有人,待所有人离开后,韩子历说道:“大哥,你有几层把握那人会来?”
“十分。”江少安淡淡地说道。
“十分?”韩子历吃惊地表示,“难道你已经有怀疑对象了?”
江少安点点头,“嗯,不是怀疑,是确定。其实想挖出他并不难,知道平昭行踪的并不多。”
“难道是跟随他的那十余人?”韩子历想到了一种可能。
“不会,他们没有时间通风报信,也不会将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江少安说道,“此人当时应该在恩州,没有随平昭返回济南,但我想他今晚一定会来找我。”看着江少安如此笃定的表情,韩子历有些期待晚上的“交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