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彧离开一小会,沈括便已经开始查看蒸馏器和煤炉了。
因为是苏彧拉着进的院子,芸娘也没有阻拦,只是继续蒸酒,按理说,有外男过来,她应该避嫌才对,可毕竟理学未兴,没那么多忌讳。
见没人阻拦,沈括便用酒勺舀了半勺酒,在那观察。
“取气凝液,脱酒于水?”
“先生妙察。”
沈括自言自语,苏彧则已来到沈括身旁,给予了称赞,并继续问道:“先生不妨猜猜,这酒与水,各自的沸点又是多少?”
“沸点?蒸发成气的界点?”
“没错。”
沈括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抿了一口酒,尝试过酒的烈度后,才开口说道:“应该很接近,至多有两成差别。”
“这酒虽烈,但里面还有水,烈度大致是孙羊正店的花雕酒的两倍。”
“东京七十二家正店,会蒸酒的不少,大酒浓烈,却也不及这个,想来是酒水分离不够仔细,因故,必然是两者沸点极近,才会如此。”
“只是具体数值……”
“我们或许要想办法测试这原酒的热度才行。”
苏彧听完,并不急着评价与讨论,而是笑道:“用温度来做名词,如何?”
“也可。”
沈括不是在取名问题上纠结的人,他当即表示没有异议,只是继续思考道:“想要测试原酒的温度,必须要有一个作为标杆的器具。”
“用冰融化的时间来判定么?”
“不,不行,用冰想要保持标准颇为困难,会有较大的误差,可若是不用冰,又该用什么好观察的物体呢……”
说着说着,又自言自语了。
这大概是科研人员的通病,苏彧并不介意,相反,他笑了,笑得很开心,有什么比穿越事业刚起步就送一个金牌辅助更好的事情呢?
“这个人好痴。”
在苏彧耳边,师姐小声说道。
苏彧捏着她的脸蛋说道:“跟你一样。”
芸娘点点头,承认了,但是却说道:“所以他不厉害,小鱼才厉害。”
她并不觉得痴迷和专研有什么厉害的,而是像小鱼这种一向有主意的,那才是厉害,感觉,就没有小鱼办不成的事情。
很可靠!
感受到师姐对自己的崇拜,苏彧像是抚弄猫咪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然后正要对沈括说出那个适合的材料时……
“水银!”
好吧,沈括自己想到了,而且还大声的喊了出来。
苏彧虽然顿了一下,但却笑得更加开心了,问道:“那么,该用什么器具装水银呢?我们需要一个封闭的容器才好吧?”
沈括凝眉道:“玻璃如何?”
“嗯??”
其实唐朝就有玻璃的概念了,宋人的认知当中,既有后世所指的玻璃,也有无色透明水晶的意思,沈括能够想到玻璃并不意外。
苏彧了解过后,便抬手拍着沈括的手臂欣慰的说道:“那温度计的研制,就拜托沈兄了。”
“沈兄,慢走。”
“好说好说……”
被苏彧送出门外,沈括才反应过来,一把拉住苏彧的手,分说道:“不对,我来不是要制作温度计的,我是来跟你讨论情节的。”
“是吗?”
“当然是!你说!阿朱那么可爱,你为什么要杀阿朱!!!!”
沈括顿时就失态了,他紧紧抓着苏彧的肩膀,反而自己却十分痛苦。
苏彧无奈的叹了口气,抬头,望着天空说道:“沈兄,有些人活着,但却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却永远活着,阿朱没死,她只是永远活在了萧峰的心里。”
“活着却死了,死了却活着……”
沈括又犯病了,正在分析这句话中的逻辑关系,苏彧也不知道他这么参悟下去,会不会领悟什么哲学道理。
但是,糊弄过去就好了。
读者寄刀片?
呵,这也就是天龙八部,要是是神雕侠侣……那就看带入的是谁了。
糊弄完沈括,将门关上,苏彧伸了个懒腰,朝着后院走去了,蒸酒才刚刚开始,今天看能不能把酒精弄出来……
……
皇宫,垂拱殿。
皇祐四年,宋仁宗赵祯亲政的第二十个年头,这位仁慈、勤恳的皇帝,二十年如一日的批复着奏折,许是夜里灯光不好,眼睛有些乏了,他停下了笔。
“城外如何了?”
看着殿外的星辰,赵祯有些愁绪的说道。
一旁侍卫左右的太监王公公适时的递上了茶,轻声回道:“月前开封府就在处理,想来并不会造成瘟疫。”
赵祯却没有宽心,而是摇了摇头,说道:“五万人啊,一场雪冻死了五万人。”
“朕,内心难安。”
王公公当即诚惶诚恐的说道:“官家,黄河决堤,历来有之,此乃天灾,与人无关,官家何必自责,冬日里大雪冻死人,不过是人多了,炭火供应不上罢了。”
“炭火……”
赵祯喃喃了一声,摇头道:“若是去年不那么冷,炭火不足,也能熬过去,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上苍看不过眼啊。”
唉……
他自亲政以来,兢兢业业,从未怠惰过,可偏生在他执政期间西夏反了,黄河决堤了,去年又有一场大雪,导致汴京城外的难民死了五万余人。
分明自澶渊之盟以来,大宋并无国战。
可这天下,毫无承平盛世可言,有的,只是风雨飘摇……
“官家……”
“奴婢最近听闻民间有一话本特别有趣,您……要不要看看?”
赵祯烦闷的问题,王公公解决不了,便只能想法子让皇帝心情好一些,于是便将天龙八部的话本献了上去。
左右也是闹心,赵祯便不再看奏折,而是看起了话本。
西夏,一品堂?
乔峰……
“王中正,你这话本,可不解闷,反而徒添新愁啊……”
“奴婢罪该万死!”
半个时辰后,当赵祯合上书本时,本来噙着笑的王公公瞬间惶恐无比,跪下请罪,但赵祯的面容却未动怒,只是长叹了一声。
“萧峰英雄盖世,却命途坎坷,实在让人唏嘘。”
“若是可以。”
“朕倒是想像段誉那般无忧无虑才好,不过,这写书之人,不懂国事,大理国,可没书中那么好,段氏,可比我赵家难受多咯……”
“王中正。”
“以后这书有了新内容,就给我呈上来吧。”
“还算……有趣。”
赵祯抚着书本闭目说道,对于萧峰的遭遇,他竟然有些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