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艘船,对于江临仙而言就是他的全部,没了船意味着不能摆渡挣钱,不能入湖捕鱼,意味着生活无以为继。
江临仙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火,愣了一下,火急火燎地拿起船上的桶舀水救火。可是那火箭上带着油,水浇上去反而起反作用,火势不消反强,把江临仙心疼得就想与船同归于尽。
马丁和张元来跑到岸边,朝着江临仙叫道:“船家快上来!这火灭不了了,你不是家里还有老娘兄弟等着吗?”
这一声把江临仙惊醒了,连忙冲上岸,可是脚还没着地,他又立刻冲回船里,掀开一处暗板不知道找什么。马丁很着急,都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了,这船夫居然不顾自己还惦记着东西。
江临仙的衣服着了火,他来不及上岸,只好跳下湖里灭火,寒冬时节,冰凉的水刺骨,浑身湿透的江临仙爬上了岸,整个人冻得哆嗦,嘴唇都发紫了,而他的怀里抱着一个包袱,他顾不上寒冷,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袱,那是一尊灵牌,他敬重地擦拭上面水渍。
就在对方射出火箭,船体起火的同时,登陆仿佛受到了欺骗,刚放下的弩箭立即仰起、瞄准、点火,在扣动扳机发射箭矢的一刹那,甄风叫道:“别杀他们!”登陆手稍微一抖,箭矢飞了出去,在对方的船头的水面上爆炸开了,站在船头的人被爆炸弹出的碎片击伤。
射中这个位置证明了只要登陆想要他们的命,一定可以射中,射在船头前面,便是一个警告。
“为甚么!就为了让他们回去带话吗?”
“他们死了,这场杀戮追逐还会继续下去。他们活着,或许双方的游戏就会升级,就不用非得以杀戮来解决问题了。只要他们敢比拼脑子,我就可以让他们怀疑人生。”
“如果你猜错了呢?说不定他们更想要你的命!”
“那就要看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只要他们敢再来,我会让他们后悔投胎做人,死的时候凄惨不堪,死了之后连他亲爹亲娘都认不出来。”
登陆一听来劲了,难道有比黑火药这样用更厉害的?他问道:“你要怎么对付他们?”
甄风耸耸肩道:“还没想好。”
这时江临仙正在擦拭灵牌,甄风走了过去拍拍他肩膀,江临仙眼泪唰唰地淌下来,喃喃自语:“爹,孩儿不孝,连您留下的唯一一条船都看不住……”
这场无由的祸事,本来江临仙可以避免,只要他刚才也跟着其他船逃离,可是他选择坚持了本心,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
甄风想起记忆中那段时光,越是老实越是讲信用,越容易受欺负。真诚的人不应该受委屈。
甄风掏出自己仅剩的一荷包金叶子,塞给江临仙道:“小江,是我们对不住你,把你连累了,连你爹留给你的船都没保住。这点钱算是我们赔的,你再去买一艘船吧。”
江临仙突然站起来,一把推开甄风的手,甄风拿着的荷包被打在一边,江临仙气着说道:“我倒霉我认了,不需要你们来可怜我!”
马丁捡起荷包,怒道:“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你几时见过这样当冤大头的?”
江临仙又蹲了下来,抱着灵牌失神了一会儿,满脸内疚地说道:“我是穷,但是我娘教过我,不食嗟来之食,所以这样的钱我不能拿,要靠自己挣。我相信我会挣出一艘船的,是的,我可以的!”
甄风想起一本书,心理学家阿德勒的《超越自卑》,有些自卑反而激励着人去获得更好的发展,从而超越自己,追求优越。有这样自强自立的想法,是这个时代许多人没有,更多人屈从于现实,他们的自卑更多地产生戾气。
对于这样的自卑,甄风很高兴,他打断马丁刚想继续说叨,道:“好,有骨气,我喜欢。小江,你想不想快速挣钱?”
江临仙诧异地看着甄风,其实刚才他把心里的怨气撒在对他好的人身上,自己就过意不去了,加上马丁的话,他更是无地自容,只是碍于面子不想道歉或是接受人家的好意。但是甄风并没有生气,他很奇怪,而且问出这样奇怪的话,他不由得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拦路抢劫、杀人越货的事我不干……”
甄风听得哈哈大笑,这船夫误以为快速挣钱指的就是拦路抢劫、杀人越货,估计是被刚才的“火拼”和固定思维吓到了。他连忙摇头解释道:“你放心,我们去做的一定是合情合法,而且是对得起国家,对得起百姓的好事。这袋钱算是你预支的工钱,可以留到家里养家糊口,但是你得跟我走,等把这袋钱挣出来了,是走是留看你自己。而且我还可以给你承诺,假如做的不是合法合规的,你随时可以走,而且这些钱就算是违约金了。”
江临仙犹豫了片刻,马丁可谓皇帝不急太监急,说道:“这袋金叶子少说也能换二十贯钱,你去哪里见过这么好的东家?”
“不是,不是。”江临仙焦急地解释道:“看各位是远行的人,我得先回家问问我娘。”
“应该的,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你去吧,我们等等你。”
江临仙换过干衣服,急忙回了家,甄风一行人正好借机吃点干粮休息。石更这时候靠近要酒喝,甄风还真给了一小壶。
“你这里面装的不是黑火药吧?”石更对于甄风如此慷慨一时有些狐疑,也很倔强:“你别想用酒来收买洒家,你也别以为那些人要杀洒家,你们救了洒家,洒家就会屈服于你。”
“你说不说,怎么想的,现在已经无所谓了。对于俘虏其实可以杀掉免得浪费美酒美食,不过你好歹说出过真相,我就会留你一命。”
越是这样,石更心里越难受,自己拿着酒壶往嘴里灌,只是酒太烈,有了之前经验都不敢猛灌自己。他好奇地问道:“甄兄弟,现在洒家也没啥用了,你跟洒家说说,为何那天半斤酒就可以把洒家灌醉?你确定没有下药?”
“你琢磨这事儿挺久了吧。告诉你也无妨,你那天喝的酒除了喝得急,最主要原因是酒的度数高。这么说吧,那天的酒比你现在喝的浓度更高,那些都是原酒,没有勾兑过。你那么个喝法如果还不醉,就白瞎了我一番心血了。”
事事在别人的布局之中,石更有些认命了,继续往嘴里灌一口烈酒,对于未来他都不想去想。
不多时,江临仙就背着一个包袱来了,脸上似乎还残留着泪痕以及五爪印,看来是挨揍了。
收下江临仙,甄风突然感觉自己是不懂武功的唐僧了,组了一个西游天团。登陆最敏捷最能打是孙悟空,胖子马丁偶尔出手是猪八戒,张元来是出家人,只能帮点小忙是沙悟净,叫他沙和尚却不合适,毕竟是个道士。现在来了个任劳任怨又讲孝道诚信的江临仙,本来就是水里的船夫,刚好是白龙马,齐活儿……而俘虏石更,就是被降服的妖怪,那五大三粗模样都不敢说是妖精,说了就是对记忆里那么多美艳绝伦的妖精的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