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熙宁二年。
三月。
舒国长公主自幼喜好读书,颇有才华。这天她在殿内读书,宋神宗走了进来,笑道:“外面春光正好,怎么不出去玩,成天就知道待在宫里看书。”
舒国长公主道:“外面有什么好玩的,还不如在宫里看书。”
“她这是打算在宫里孤独终老了。”皇太后高滔滔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宋神宗、舒国长国公主异口同声道:“娘,您来了。”(宋朝皇室中的称呼与百姓无异)
皇太后脸色不悦地看着舒国长公主,道:“我听说昨天给你介绍的高大人家的小官人你又没相中,高小官人德才兼备,怎么就看不上了?”
舒国长公主一脸不屑地说道:“就他那样还德才兼备?天下男人死绝了,这四个字也轮不到他头上。”
皇太后道:“你都二十了,要求别那么高,再耽误下去,等人老珠黄谁还会娶你。”
宋神宗笑道:“娘别担心,谁娶妹妹不也是朕一句话的事。朕还是希望妹妹能嫁一个可心之人。”他见皇太后眉头微蹙,眼珠一转,道,“朕前段时间太忙了,没空帮妹妹物色良人。等过几天,朕看看还有哪些适龄的男子让妹妹好好挑挑,定能招一个可心的驸马。”
皇太后叹息道:“你呀,就是老惯着她。”
宋神宗笑道:“自己的妹妹当然要惯着。”
舒国长公主道:“兄长日理万机,就别管我了,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宋神宗道:“驸马的事以后再说,今天天气不错,我让人陪你出去转转。”
舒国长公主道:“让我出门也行,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神宗道:“什么条件?”
舒国长公主道:“平时到哪儿,大家都对我毕恭毕敬的,好没意思。你得同意我易装出门。”
宋神宗想了下,道:“好,但你要答应让朕派的两名侍卫陪同,且天黑前要回来。”
舒国长公主笑道:“好。”
皇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就惯吧。”
宋神宗和舒国长公主对视一眼,偷笑起来。
舒国长公主和贴身侍女小盼换上宦官准备好的男装,带着也已身着便衣,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两名侍卫一同离宫玩去了。
御街之上热闹非常,舒国长公主四处转悠着,不知不觉已日傍西山。
小盼见天色已晚,犹豫片刻,道:“公主,官家让我们天黑前回宫,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舒国长公主指了下不远处的樊楼,道,“我饿了,素问樊楼酒菜不错,我们吃完再回去。”
侍卫道:“樊楼生意好,宾客太多,怕是不安全,而且官家命我等日落前将公主平安带回,下官不敢违抗圣意……”
舒国长公主道:“你们不是一等一的高手吗,又什么不安全的。放心吧,有我在,让兄长恕你们无罪。”说着朝樊楼走去。
小盼和两名侍卫紧随其后,四人进了樊楼。樊楼此时食客满座,跑堂、茶博士、店小二忙忙碌碌地穿梭其中,非常热闹。
侍卫道:“公主你看店内都没位置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舒国长公主指着角落仅剩的两个空桌子,道:“那不还有两张吗?”说着朝那边走过去。
侍卫知道劝说无意义,只得对热情相迎的店小二道:“给我们准备一件雅间,我们要吃饭。”
店小二看着眼前的四名男子,笑脸相迎,道:“几位客官,您也看到了,别说雅间了,就连大堂也就剩这两桌,您委屈一下,就在这儿落座可好?”
“我们公……”侍卫刚开口就被舒国长公主打断。舒国长公主坐下,道:“坐在雅间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这里能看点热闹。”然后对店小二道,“把你们这儿好吃的都上来。”
店小二笑道:“这位客官,我们店里好吃的可多了,怕是您这桌子放不下。我给您报下菜名,您挑点可好?”
舒国长公主道:“不必了,你看着上点就是了。”
店小二笑道:“好嘞,您稍等。”
这时茶博士走了过来,斟了茶,道:“客官请慢用。”
樊楼作为汴京最有名的酒楼,掌柜宗亲贵族、文武百官哪个没见过,一看这四人衣衫打扮,以及其他三人对其中瘦小的男子毕恭毕敬的样子就知其不是寻常人,只怕是哪位大人家的小官人,快步上前,对茶博士道:“这茶怎么能招待小官人,快去换!”然后对舒国长公主赔笑道,“我是这樊楼的掌柜,刚才店里招待不周还望见谅。大堂太过嘈杂,小的给小官人备间上好的雅间,楼上请!”
小盼道:“刚才店小二可是说没雅间了。”
掌柜笑道:“楼上还有几间是给别家官人预留的,既然对方还没到,就先给您用,等他们来了,小的再给那几位官人安排别处即可。”说着躬身伸手,道,“楼上请。”
舒国长公主道:“不必了,我们占了别人预定的雅间,到时候人来了反倒让你为难,这就挺好的。”
掌柜道:“那您有需要随时吩咐小的。”
舒国长公主习惯性地用平时对待宦官、宫女的语气道:“知道了,退下吧!”
掌柜躬身告退,朝站在不远处不知所措的茶博士走去。
茶博士见掌柜对其毕恭毕敬,怕自己换错茶,索性站在远处等着,等掌柜来到身边,问道:“掌柜的,我换哪种茶呢?”
掌柜道:“你跟着我多少年了,这么还这么没长进,当然是把最贵的茶泡上啊!”
樊楼能有今日这般红火的生意,除了饭菜好,更重要的是掌柜察言观色,会来事。他既然这么说只怕那桌之人非尊即贵,急忙去拿最好的茶冲泡。
舒国长公主拉了下小盼的袖子,道:“这儿没外人,你坐下陪我吃。”
小盼从小侍奉舒国长公主,与其亲密无间,但侍卫在这儿,自己若是贸然坐下,侍卫将来告诉官家,自己吃罪不起,遂不敢落座。舒国长公主对侍卫道:“既然是易装出行,你俩也坐下。”
侍卫们道:“下官不敢。”
舒国长公主道:“这是命令,坐!”
两名侍卫对视一眼,犹豫许久,颤颤巍巍地坐下。
掌柜目睹这一幕,咽了下口水,对跑堂的伙计道:“那一桌好生招待着,但表现得别太过了,明白我的意思吧。”
跑堂道:“小的明白。”
这时,苏轼、苏辙、王诜走进樊楼,见店内只剩舒国长公主旁边的一张空位,苏轼笑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张桌子就是给咱们留的。”说着三人有说有笑地朝桌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