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视察完田地后,带领属下来到位于城东二十里石潭。此潭与泗水相通,潭中碧水涌动,时有河鱼出没其中。苏轼仔细打量着这潭水,许久自言自语道:“既然有这样的传说,那我们就不妨一试,问题是去哪儿弄虎头呢?总不能重金悬赏让人去猎杀一只吧。”说到此不由叹了口气,道,“猎虎又不是猎兔子,谈何容易!”
一名衙役道:“衙门就有现成的虎头呀!”
苏轼震惊道:“衙门?我怎么没见过?”
那衙役道:“前任知州说那虎头虽皮肉无存,但颅骨上带着霜牙,看上去十分吓人,让小的收起来了。”
苏轼自从来了徐州先是陪苏辙,苏辙刚走又遇洪水,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根本无暇理会衙门各处到底有何物。老虎非寻常之物,苏轼好奇道:“虎从何来?”
那衙役道:“小的来衙门时这虎头就在了,听说是哪位壮士在南山猎杀了一头雪毛虎,而后将其进献给了衙门。”
苏轼道:“这么说来衙门那张虎皮应该就是这头老虎的,看那虎皮的磨损程度有些年头了。”说完在周围转了一会儿带着衙役们返回衙门。
一周后。
苏轼命人将祈雨所用之物全部置备齐全,焚香沐浴斋戒后带领官员及众多百姓前往城东石潭祈雨。苏轼等人进行了一系列的祭祀活动,将虎头坠入潭中,并作《起伏龙行》一诗以记之。不久,天竟真的下起雨来。
几场雨过后,旱情终于得以缓解。既然心愿已成,苏轼带领官员和百姓们前往石潭谢雨。浩浩荡荡的队伍来到石潭所在的林中,此时雨后初晴,红日当空,暖暖的阳光射入潭中仿佛将潭水染红一般。鱼儿在潭中嬉戏,四周绿树成荫,景色奇佳。百姓们见春光尚好,参与谢雨仪式的同时不免留恋于山色美景之中。
谢雨过后,苏轼心情大好,此时天色尚早,便带领众官员到沿途的村庄中视察。村中农妇、少女往日无缘见到知州真容,今日听说对方会路过,纷纷浓妆艳抹、身着罗裙,三五成群地站在门口篱笆处静候知州到来。
苏轼等人骑马而行,每一过一处村庄、一方田地皆下马查看作物情况,询问百姓生活状况。百姓相拥围观、热情相迎。既然知州谢雨,各村庄也纷纷在本村神庙中做起了祭祀活动,由于贡品丰富,时常引来乌鸦、老鹰前来觅食。如今夏收有望,又逢谢雨盛事,各村百姓皆喜笑颜开,村中不时有少女、孩童的嬉笑声传来,一些贪杯的不免醉倒途中。
日傍西山,视察工作也接近尾声,不少村民家中生火做饭,到处炊烟阵阵,饭香肆意。苏轼看着百姓们悠然自得、幸福安康的样子,会心一笑,对身旁的傅裼道:“如果年年都是此景该多好啊!”
傅裼感慨道:“是啊!百姓安居乐业就是你我最大的心愿。”
时光荏苒,不知不觉已值八月……
八月十二日。
黄楼完工。苏轼来到黄楼脚下,仰望黄楼,回想去年抗洪的情景不禁感慨道:“不知不觉竟已过去快一年了!去年那段时间真是终生难忘啊!”
傅裼道:“是啊!希望这座黄楼可以震得住水,保佑此地免受水灾困扰。既然黄楼已成,不如过几日我等举办一场盛会庆祝黄楼建成如何?”
苏轼道:“我正有此意,不过日子改一下,我想下个月重阳节再办,顺便邀请一些朋友前来,大家好好热闹一番,也给这徐州城平添一份喜气。”
傅裼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谈笑着登上黄楼,俯瞰四周美景,许久才各自返回家中。
苏宅。
苏轼刚一进门,见院内家仆忙忙碌碌、四处奔波,随便拉住一人,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家仆道:“吕大娘子正在生产,大娘子命我等准备着。”
苏轼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吕筱悠还好好的,不料此时竟已临盆,急忙往苏迈、吕筱悠所住的厢房走去。此时苏迈正站在门口焦急地来回踱步,苏迨、苏过坐在门口石凳上陪苏迈等着。三人见苏轼来了,急忙迎了过去。苏轼正欲开口询问已生了多久,屋内突然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苏迈激动地冲到门口,趴在门上对里面喊道:“筱筱怎么样?一切安好吧?”
不一会儿房门缓缓打开,任彩莲步履蹒跚地走了出来,脸上堆着笑,对心急如焚的苏迈道:“好着呢!小官人再等一等,里面收拾一下你再进去!”然后见苏轼站在不远处,笑道,“子瞻回来了,恭喜子瞻,是个男孩儿!”
苏轼激动道:“我有孙儿了!我有孙儿了!”
苏迈此时已迫不及待地冲进房中,来到床边,看着虚弱的吕筱悠,关心道:“累不累,疼不疼啊?”
吕筱悠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宽慰对方道:“别担心我,我没事。你看我们的儿子可爱吗?”
苏迈看着王闰之怀中抱着的孩子,笑道:“这孩子长得像娘亲,将来肯定好看!”
吕筱悠笑道:“我看像你多一点。”
一旁的任彩莲笑道:“都像,都像!”
苏轼在外面等了许久,直到屋内俱以收拾妥当方便进来时才带着苏迨、苏过进来。他接过孩子,见其睁着圆圆的眼睛静静地看着苏轼,笑道:“维康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不哭不闹,十分乖巧。”
苏过趴在床边,看着襁褓里的孩子,自言自语道:“我岂不是要做叔父了?”然后抬头对苏迈道,“兄长可有为他想好名字?”
苏迈笑道:“爹早就想好了,我和筱筱都觉得不错。”
苏过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然后看向身后的苏迨,道,“你知道吗?”
苏迨笑道:“我知道啊,叫苏箪。”
苏过撅起小嘴,生气道:“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苏迈笑道:“那天我们讨论名字的时候,你不知道去哪儿贪玩了,后来忘了告诉你,现在知道也是一样的。”
苏过口中重复着“箪”字,眉头深锁,抬头看着站在床边的苏轼,道:“爹,箪不是我们平时盛饭的那个吗?用这个起名字是不是太普通了?”
苏迈道:“普普通通难道不好吗?”心中却想着爹才华横溢不也落得这样的下场,有时候平平淡淡、普普通通未尝不是一种福气。这箪虽为盛饭器具,但既用箪,那桌上必然有饭。为孩子取此名,足见他们对这孩子的愿望是不求大富大贵,但求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