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州眉山。
书斋。
苏轼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书斋读书,王弗经常陪伴左右,终日不去。
这天,苏轼正在背书,突然卡住了,怎么也想不起来下一句,在屋内来回踱步着,正要去书架上查阅,只听王弗轻轻提了一句,苏轼恍然大悟,继续背了下去。
他刚背了几句,突然缓过神来,震惊地看着王弗,道:“你会背这篇?”
王弗微微一笑,点点头。
苏轼记得当年问王弗是否读书时,她只说识字,没读多少书,随即又考了她几句,皆流利背出。
他这次背的书比较艰涩,如果王弗只是为了识字应该不会读这本,显然是刻意攻读,便问道:“除了这本,你还读过什么书?”
既然两人已经成亲,王弗不再隐瞒,语气随意地道:“太多了,不知从何说起!”
不知从何说起!苏轼愕然,好奇心瞬间被激起。他看了眼满屋的书籍决定考考王弗,看她学识几何。
他走到书架旁,随便拿本书考问,王弗不假思索地答出。他不甘心,又换了本,王弗依然可以轻易答出。
几个时辰后,苏轼已将书架上的大部分书考问过,王弗皆能对答如流。
苏轼现在终于相信对方所说的“不知从何说起”确实没有言过其实。
他在王弗的脸上掐了一下:“好哇!那时我问你读过什么书,你竟然告诉我没怎么读过。”
王弗抿嘴一笑:“你当时名噪一时,我岂敢在你面前班门弄斧。”
苏轼回想起当年上元节王弗所写的对联,他当时的第一感觉就是王弗应该学识不浅,但对方非说自己只是随着父亲学了对对联,不曾读什么书。
他当时也没多想,就相信了,如今想来竟然被王弗骗了这么久,一时间有点小郁闷,故作生气道:“好哇!你竟敢骗我!”然后将头靠近其耳畔轻语着,“看我晚上怎么惩罚你!”
惩罚?王弗愣了下,羞涩地低下头:“你说什么呢?”
苏轼明知故问:“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呀!”
这时小念走了进来,见王弗脸颊发红,关心道:“大娘子你脸怎么这么红?”
王弗摸着滚烫的脸颊,连连摆手:“没……没事,有点热而已”
小念并未多心,传两人去用饭。王弗感觉刚吃完午饭没多久又传饭,奇怪道:“今天晚饭提前了?”说完朝窗外望去,此时竟已日傍西山,两人面面相觑,皆震惊不已。
“走,我们吃饭吧。”苏轼拉着王弗的手朝饭厅走去。
随后的日子里,苏轼和王弗一同在书斋看书,每次遇到艰涩之处便与王弗交流一二,背书忽然卡住,王弗便会从旁提点,在书斋的日子变得比从前更为有趣。
由于王弗的加入,苏辙不便与兄嫂同屋而读,于是将嬉园的一间屋子改作书斋。
数日后。
眉山即将举办一场大型的马球比赛,不论贫富尊卑皆可参与,拔得头筹者有丰厚的奖励。比赛定于一周后进行。
这天,史萱苒一大早便跑到苏宅,苏轼和王弗如往常一样在书斋读书。
史萱苒一边喊着苏辙的名字一边跑进了书斋,却见到王弗拿着书坐在苏轼旁边,两人指着书中一处嬉笑。
史萱苒急忙背过身去,问道:“子由呢?”
苏轼道:“应该在嬉园吧,他搬去那里读书了。”
史萱苒没有转身,道了声谢低着头跑开,与逐渐靠近的苏辙撞了个满怀。
苏辙顾不得手中掉落的的书卷,一把将即将摔倒的史萱苒拉回:“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他捡起地上的书,走进了书斋,史萱苒跟在他身后也走了进来。
苏辙翻了下书,找到刚才卡顿的地方,递给苏轼:“这里兄长如何理解?”
苏轼想了下,正要言语,突然目光移向身边的王弗,把书递给她:“你觉得呢?”
王弗读了下作出解答。
苏辙听后连连点头,大为赞赏,随即露出和苏轼第一次发现王弗学识渊博时同样震惊的表情。
苏轼见其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弗,哈哈大笑,对王弗道:“我当时也是这个表情吗?”
王弗笑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轼拍了拍苏辙的肩膀,指着满屋的书,自豪地说道:“再告诉你一个更震惊的事,这些她全看过,而且倒背如流。我已经验证过了,她看过的书比这屋内典籍多得多呢!”
苏辙震惊之余感慨道:“上元节那时我就说过‘你遇到对手了’,你后来非要告诉我她没怎么读过书。看吧,被我说中了!”
“我最初也怀疑过,但是成亲前她从来没显露过,我不得不信啊!”
史萱苒笑道:“子瞻哥哥别再变相夸妻了,要不要一起参加马球比赛呀?”
苏轼道:“当然要去!报名什么时候截止?”
“后天。”
苏轼对王弗道:“你不是一直很羡慕别家女眷们在马上英姿飒爽的姿态吗,要不我们报名吧,你正好去过过瘾。”
王弗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我上场会被人笑话的!”
“你之前不是说过私下玩过几次吗,既然有基础,还有一周时间,我们再突击练习下绝对没问题!到时候你只负责玩,其他的事交给我就行。”
苏轼说完见王弗举棋不定,继续道,“这样的机会错过了,以后有了孩子就更没机会上场了。”
王弗听其提到“孩子”,脸颊瞬间泛红,轻轻打了下苏轼,娇羞地点点头表示同意。
苏辙和史萱苒对视了一眼,无奈地撇撇嘴。
史萱苒对苏辙道:“你要去吗?”
苏辙道:“算了,我不善骑术,更不善打马球,我去观战就好。”
王弗见史萱苒似乎有些失望,建议道:“不如你俩也报名吧,正好和我们做个伴。”苏辙再度表示拒绝。苏轼见状也劝说了一番,无果,只得作罢。
史萱苒扫兴地离开了苏宅。随后的一周,她再也没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