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将听闻的案件经过详细告知王闰之。王闰之听后叹息道:“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案子竟惹出如此大的风波,实在令人叹息。”
苏轼感慨道:“这只是其中无关痛痒的一件事,新法推行以来,诸如此类的争论喋喋不休,我们在家守丧多年,对朝中之事不甚了解,如今的朝堂已不再是当年的朝堂了。”
王闰之拉住苏轼的手,担忧道:“既如此,你以后可要谨言慎行啊!”
苏轼微微一笑,拍了下王闰之的手,宽慰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王闰之突然想起来刚才讲故事前提到的郑獬,疑惑道:“那郑大人呢?他牵扯到什么案子了?和阿云案又有什么关系?”
苏轼见其三连问,正要解释,只听家仆前来传饭。苏轼起身道:“我们边走边说。”王闰之点点头,两人一同离开书斋,并肩而行。
苏轼继续说道:“前段时间开封府接到一个案子,一名叫喻兴的男子伙同其妻牛氏谋杀了妇人李氏。东窗事发后,喻兴、牛氏被捕招供,因为阿云案之后新法做了变革,所以喻兴和牛氏可以免死。郑大人因为拒绝执行王大人的新法,执意要将其判为死刑以儆效尤,所以被王大人调任到杭州做知州去了。御史中丞吕献可吕大人曾找过王大人让其将郑大人调回来,但是被王大人拒绝。”(吕诲,字献可)
“原来如此。看来她们说的消息都是真的,那我以后还是少和她们聚会了,免得将来不小心说了什么,传到他们夫君耳朵里对你不好。”
苏轼笑道:“那些大人家的家眷平时找你玩也是看得起你,该去就去。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别动不动就草木皆兵的。”
王闰之点点头。
几天后,朝廷宣布按照王安石制定的方案改革贡举考试,不过宋神宗并未完全参考王安石的方案,结合苏轼之前的提议做了一些轻微的修改。王安石对此颇为担忧,看来此前的预测是对的,苏轼果真在宋神宗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晚上。
苏宅。
苏轼吃完饭径直回到书斋,闷声看书。王闰之端了碗茶,轻放桌上,关心道:“回来就闷闷不乐,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轼放下书卷,叹息道:“之前我不是给你说官家召我去详谈贡举改革之事,最后还是按照王大人的意思改革了,我还以为他会被我说服呢。”
王闰之轻抚其背,安慰道:“官家不采纳就算了,你平安无事就好,最近太多人因为反对新法被贬谪,我心里每天七上八下,生怕你出事。”
苏轼笑道:“我不过就是谏言一番,能有什么事?好了,不说朝中之事了,最近迈儿怎么样,我最近忙,很少过问他的功课。”
王闰之笑道:“迈儿好得很,前几日我还专门找过先生,问了迈儿在书院的情况,先生对迈儿赞不绝口呢。”
苏轼笑道:“那就好,家中之事有劳你费心了。”
没多久,朝廷成立编修中书条例司,处理中书政务,为新法的开展做准备。宋神宗与王安石详议此事,谈到调哪些官员来此就职,不由想到了苏轼,问道:“朕想调苏子瞻来此编修中书条例,卿以为如何?”
王安石斩钉截铁地说道:“臣以为不可。”
宋神宗不解道:“为何?”
“苏子瞻与臣所学及议论皆异,别试以事可也。官家欲修中书条例,大臣所不欲,小臣又不欲,如今苏子瞻不一定会违背众人之意来做此事。就算他来做了,恐怕也会发表不同的言论,破坏此事。官家用人须是再三考察,实可用乃用之。如今官家只闻苏子瞻的言论,他的言论又未见可用,恐不宜轻用。”
宋神宗叹息道:“那好吧,此事暂且不提。”
七月。
前面经过许久的筹备,新法正式推行,首先推行的是均输法。宋朝物资供应主要集中在东南六路,诸路上供每年都是恒定的。遇上丰年,物资价格便宜,地方不敢多往汴京送,而遇上荒年物资缺乏、且价格贵,地方难以供给却也不敢不给,只得高价从商人处买进供给汴京。于是商人们看到了其中的商机,从中牟利。
均输法的推行就是为了改变这一现状。首先任命薛向为江南东西、两浙、荆湖南北、淮南六路发运使,主管六路的漕运、盐、茶、酒、矾各项收入及财赋,同时掌握这六路的生产情况。同时及时告知他汴京物资的库存量和需求量,并从汴京内藏裤中拨出五百万贯铜钱和三百万石米粮,作为发运司的籴本,从而使其全盘筹划,结合当地情况,本着徒贵就贱,用近易远的原则灵活掌握从各地征收物资,这样既保证了朝廷物资供应,又方便运输、节省劳费。
但是,均输法并不是王安石的发明,而是汉武帝在位时由桑弘羊提出并推行,唐朝刘晏对此法进行了改进并实施,王安石在前者的基础上又做了变通。均输法本意是好的,确实能为朝廷增加财政,在汉朝和唐朝也得到了验证,但中间也存在很多弊端,搞得民怨沸腾也是事实。
除了均输法,其他新法也在紧罗密布地制定中,准备数月后推行。此时朝中官员有的直接上书反对均输法,怕重蹈前朝覆辙;有的官员默默观望,看王安石是否能针对前朝的均输法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也有部分官员拥护新法,期盼其力挽狂澜,缓解财政危机。
八月。
三个月以来,因反对新法,王拱辰被贬应天府,钱公辅被贬江宁府,吕诲被贬邓州,被贬谪的官员日益增多。而宰相富弼常与王安石争论不休,每次又争不过他,加上之前唐介被气死、曾公亮多次请求致仕,他深深感觉到再留在朝中已无意义,更无法忍受与王安石共事,于是多次称病不上朝,后来索性直接向宋神宗请求辞去宰相一职,从而远离纷争。宋神宗见其请求迫切,只得召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