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存夜半放火,显然要烧死岳家全家。
来到这一世,岳炎逐渐融入了新的身份,特别是父母阿姊,让他感受到了两世都没有体验过的家庭温暖。
即使身价亿万,没有父母亲人也是孤独的。从马氏卖手镯为他治病开始,三个亲人让岳炎暖洋洋。亲情从那一刻开始,如阳光照射入心扉,还开了一间房在里面住了下来。
因此在新的一世,家人就是他不能突破的底线,或者说是死穴。谁敢动他的家人,岳炎要战斗到底,更何况有人想杀了自己满门。
让张存死,是岳炎出离愤怒的结果。
……
吴县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四大主官全部空缺,南京吏部不得不让刚刚丁忧的王县丞夺情回来主理。
知县之位应该是为明年大比的进士留着,主簿暂无合适人选,刚刚升任典史的吴县“四老爷”岳彬,立即成了吴县炙手可热的二号实权人物。
这些天不断有人请吃酒作乐,岳彬来者不拒——要处好群众基础嘛!马氏瞪了眼睛警告岳彬晚上必须回家,说好了盼望岳来和岳好呢!
岳炎对父亲说,无论如何驿丞的位置不能转手他人,这干系到岳家的未来。岳彬不知原因何在,但对儿子是绝对的信任,就跟王县丞提了。顾忌着岳家的势力,岳彬也就成了吴县有史以来第一位兼任驿丞的典史。
岳家日子有了起色,伍文定那边喜上眉梢。
破获关愚之案被南京吏部记功,升一级。恰好正六品的苏州通判魏大人调任南京,伍文定以从六品担任苏州通判,主理诉讼。
伍家宾客如云,收礼收得伍夫人手软。这个“废物”第一次凭自己本事、不靠娘家人升官,伍夫人看待丈夫的眼神也柔媚了许多。连连几日,伍文定都是扶腰艰难起床。
吃水不忘打井人,对岳炎自不必说,往林知府那里伍文定也跑得勤了,次次不空手。
看着成堆的贵重礼物,林世远笑意愈发浓了:原本想让“伍大郎”背锅,不想还有意外收获,大郎…哦,伍通判真是个识趣的人!
……
……
遇匪逃荒的大数学家王文素,这些日子将养的不错,隐隐有些发福——岳炎偷偷叮嘱张九哥好生伺候,还能不胖?
在屋里待着无聊,小胖子就陪他去松月斋喝茶听书,几日下来大数学家对岳家人心存感念,总想报答些什么。
这一日王文素在茶馆闲坐,不经意扭头,见岳炎在柜上盘账,手边黄花梨算盘噼里啪啦乱想,立刻来了兴趣。
虽然算盘在南宋就已经出现,但应用的并不广泛,大明至今仍有很多商家沿用筹算,即以刻有数字的算筹记数、运算。一个束发少年在熟练的打算盘,数学家当然很有兴趣。
瞥见王文素凑到身边,岳炎装作不知,继续噼里啪啦的算着。
“四上四、五上五,九退一还一…三下五除二…八四添做五….”跟着岳炎的节奏,王文素嘴里念念有词,心里也赞叹这小子打算盘的手艺如此熟练,比自己也差不许多。
他怎能知道,前世岳炎在这上头也下过苦功!
渐渐地,王文素的眼里闪出迷惑的光芒,更多的则是不可思议:岳炎竟然打出了他不知道的指法,这是什么口诀?这是什么算法?
岳炎的生意开张不久,但每日进出银钱数目繁杂。自己将来还要做更多的事情,不能被算盘捆绑住。日后生意若是多起来,也分身乏术。
岳炎曾想找个掌柜或是账房,但财务人员哪能不是老板的心腹,岳炎始终没有发现适合人选,直到遇上王文素。
王文素对数学的痴迷能让他能放弃科举,而且最精通的就是珠算一道,遇上这样的人才岂能失之交臂?
开口留王文素担任松月斋掌柜?但人家做惯了大买卖,岂能委身于一个小小茶楼?思来想去,留下王文素,还得从他的兴趣爱好下手。
耳边听见王文素连声询问,岳炎故作不知继续算着,待盘完账目,才拍拍手抬头,笑着对王文素说道。
“尚彬先生身体康复了?”
“承蒙岳公子照料,在下感念不尽。”王文素略一抱拳说道。
“先生既然复原,不若早日归乡?别耽误了经营,多有时间陪伴家人也好。先生走时告知小子,岳家还有程仪奉上。”岳炎笑道,心想若是开口相邀,就落了下乘,不如让王文素求着自己。
“不着急,不着急,刚才公子的指法在下颇为好奇,不知是……”
没等他说完,刘福小跑着进门来,慌里慌张的说道:“公子,林府尊来了!”
岳炎连忙出门迎接,见林知府满面笑容的正陪着一张冬瓜脸说话。
“王大人,这就是我跟您说过的岳家小子。”林世远介绍道。
冬瓜脸自然就是震泽先生王鏊,丁忧回乡遇到第一件事就糟糕透顶,心情愤闷至极,林世远又是赔罪又是送礼。
这些天王鏊感觉收礼收够了…不是,心情平复了,林世远就请他出来尝些花样。
自幼生在吴中,家中也颇为殷实,苏州城的美味王鏊早就尝遍,并不信有何奇妙之处。不过见林世远信誓旦旦,又看在他送来那堆积如小山的份儿上,也就存了出门散心的意思。
一路上,林世远把个松月斋夸得天花乱坠,王鏊皱着眉头颇不以为然,心说一个十五岁小子能变出什么花样,米线和评弹都是寻常物,还能翻出天来?
林世远卖着关子,说王大人一定不会失望,这才连拉带拽的请来了。林世远在王鏊身后冲岳炎挤眉弄眼,意思一定伺候好别给自己丢脸。岳炎见了心知肚明,笑着眨眨眼,意思您就放心吧。
“白草茫茫走乱沙,边风猎猎动胡笳。燕山台殿虽然好,宣府元来我是家。”岳炎张嘴先是念了一首王鏊的诗,侍郎大人开心的如同被挠了痒痒肉,捋着短须哈哈大笑,说岳家公子还是有些学识的。
王鏊自幼随父亲读书,八岁读经史、十二岁能作诗。成化十一年乡试中头名“解元”,第二年会试又是头名“会元”,在殿试时被如今已经“入阁拜相”的谢迁压制,仅得了探花。没能“连中三元”是王鏊最大的遗憾,但他“诗书双绝”被赞誉为大家。
岳炎一开口就是王鏊的成名诗,丁忧吏部右侍郎哪能不快活?
“马屁精!”不知谁说了一句。
如此祥和的气氛被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大煞风景,岳炎非常不满的盯着那个在王鏊身后,十三四岁年纪的青衣小厮。
“彤儿,不得无礼!”王鏊低声喝道,脸上却全无生气的样子。
这臭小子是谁,敢不给本公子面子,看我收拾你!岳炎心里想着,脸上却依然挂着诚挚的笑容,连忙侧身道:“请王大人、府尊大人进楼用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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