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彻形单影只的走回邸店,突然想到明日如果和赵鹤云同行的话,那就很可能也会和蒲家兄妹同行。
于是让人去把石三和陈平唤来。
“石三,陈平你二人可识得蒲崇谟?”
石三想都不用想,直接开口道,“回阿郎,小人当然识得,他是蒲寿庚二儿子蒲师斯的长子,在蒲家同一辈中排行第五,平日似乎喜欢读书的样子,经常和一些读书人来往,倒是和蒲寿庚的长兄蒲寿宬有些像,不过也颇有勇武,比较喜欢架舟出海,经常在海上游玩四五日才回家。”
“那他识得你二人么?”林彻又再问。
石三和陈平互看了一眼,还是石三开口,“小人在蒲家不过尘埃一般的人物,那几个主子定然不会认识我俩,只是俺们也曾很多次出入蒲家大宅,难保蒲家人见过的。”
“嗯,这话有理,明日前往泉州很可能会和蒲家兄妹一起同行,如此一来,你二人就不便在队伍里了,免得被认出来平添麻烦。”
“蒲家兄妹?可是蒲崇谟和蒲璇娘?”石三接口道。
“正是,你也知道这蒲璇娘?”林彻以为石三不会了解蒲家的女眷的,看样子似乎不是这样。
“知道,应该说是泉州人都知道她,何况俺们这些依着蒲家过活的人。”
石三清了下喉咙,开始详细讲述。
“要说这蒲璇娘嘛,是蒲崇谟的胞妹,排行第九,嗯,这蒲家只有嫡出子女才入排序,蒲璇娘是蒲家正室所生里唯一的女儿,不但在同辈中很受一帮兄长的宠爱,也是蒲寿庚的心头肉,经常带在身边,出入泉州达官贵人皇亲宗室的门第,虽然年纪不大,但长得很是美貌艳丽,所以名闻泉州。”
林彻看他说的似乎有些口渴,随手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他。
石三受宠若惊,“谢谢阿郎,谢谢阿郎。”
林彻轻轻摆手,“勿须客气,喝吧。”
石三一口气喝干,嗓子一阵舒坦,继续开口道,“这蒲璇娘自幼被蒲寿庚视为掌上明珠,对她是有求必应,在她十岁生日的时候大宴全城,家中贵客不息,蒲家大宅连开了三天的宴席,蒲寿庚还特地令人制造了一首万料巨舟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蒲璇娘,以供她游玩嬉戏。蒲家的小辈中,若是有人犯了事,只要请她出面转圜,蒲寿庚便会轻轻放下,不再追究。很多人私下都称她是‘刺桐公主’。”
“呵呵,一个番邦蛮夷女子而已,竟然胆敢在我华夏九州称公主!?”
林彻撇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石三讪讪的笑着,“只是一些无知愚人的戏称而已,阿郎莫当真。”
呵,石三自己也是这无知愚人的一份子,曾经也不是没有幻想攀上这刺桐公主,从此走上人生巅峰的,一辈子荣华富贵的。
“恩,我还能跟蛮夷一般见识?你继续说。”林彻换了一下坐姿。
“喏,这蒲璇娘性子比较娇蛮,蒲家上下基本没人敢逆她的意,即使是蒲寿庚也是捧着怕摔了,含着怕化了。不过似乎本性还算善良,没听过她虐待打骂下人之事,不像她几个兄长,时常会从各自院中抬出尸身。”
“呵……,这番邦蛮夷一朝得志,就在我华夏大地作威作福,以欺凌我炎黄后裔为乐,迟早要他们还清这一笔账。”
“阿郎说得倒是没错,这蒲家人最是伪善,表面上温良谦恭的,阴私里,那可是坏事做绝啊。”
“阿郎,小人曾经听闻一事,只是不知道真假,不知道到该讲不该讲。”
一直沉默的陈平,等石三说完,才接口吐出这么一句。
“直管说来听听,不管真假,当个消遣听也没啥大不了,何况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林彻倒不是爱八卦,只是这蒲家的情报,当然知道越多越好。
“据说这蒲崇谟其实嗜血好杀,之所以喜欢出海,是因为在海上可以做一些在泉州不方便干的勾当,还会经常假扮海寇,截杀一些落单的海船,并且性子暴虐,杀人还喜欢虐杀,经常换着花样像做游戏一样把人活活虐死。”
林彻听到这里,身子直了起来,“竟然还是一个变态杀人狂!?没看出来啊,嘿嘿,我还以为他只是一般的心狠手辣呢。”
“阿郎,小人听到的就这么多了,以前也不敢仔细打听更多。”陈平担心消息太少,林彻不满意,忙不迭的解释。
“没事,这些就很有用了,石三,你二人明日留在店中,到了后日,你们再跟着人前往我在泉州城外的庄园安置,你们的家小我会尽快想办法的,另外,待会我会让人给你们送两坛好酒,这两日你们就不要出房门了,好酒好肉的自己消遣就是了。”
石陈二人很是惊喜,“喏,俺们谨遵阿郎吩咐。”
“那你们先下去吧。”
“喏。”
……
凌晨寅时,林彻准时起身,在铃娘的服侍下,洗漱梳头。
铃娘总算有了长进,能够跟得上林彻的作息时间了,能够忠实的履行自己的工作了,可惜等林彻开始练功了,她又会跑回去睡个回笼觉。
“这丫头,总是睡不够,又那么能吃,将来不会变成大胖妞吧?”
林彻想象了一下大胖子铃娘的模样,自己经不住打了个寒颤,咦,太可怕了,减肥要从小抓起!
回头钻进被窝里的铃娘,打了个喷嚏,还以为凌晨过于寒凉了呢。
却不知,有个魔头正在算计她的将来。
可怜的娃,睡吧,梦里什么都有,就是不会有林魔头。
经过昨日道观里的厮杀,林彻对于力量的运用有了一些心得,今日练起这无极功,将这些感悟融了进去,越发觉得神妙,一时沉浸其中畅快淋漓。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过去,按着往日,这时应该收功了,而今日林彻却毫无察觉,只感觉体内力量生生不息,如洪流般寻找着宣泄口。
感觉膨胀难耐的林彻,看见眼前有一根树干,运转气息,引着庞大的力量,运拳捣出,直击树身。
‘啪’‘咵’
两声巨响,几乎混在一起。
只见那碗口粗的树干拦腰折断,往后面院墙上砸倒。
‘轰’
那院墙被这折断的柏树砸了一道口子。
舒服!
宣泄完的林彻,感到全身一阵通透,四肢百骸生气勃发。
“阿郎!”
林彻听到一声呼唤,转过身,才发觉院子里围了半圈人,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根断树。
呼唤林彻的是杨巍成,他们来了有好一会了,因为到了该出发的时候还没见林彻出去,只好找了进来。
进来的时候看到铃娘坐在房门前的杌子上,打着盹,看那样式,原本应该是在观看林彻练武的。
开始陈舯出声唤了几句林彻,没见回应,待要加大音量,却被杨巍成止住了,说是阿郎练功将要突破,不能打扰,于是一群人静静看了两三刻钟。
最后却被林彻那一拳给震惊了,赤手断树啊。
林彻也颇为不信自己能这么牛逼,颇为疑惑的上前查看。
“我说呢,原来这树上有个蛀洞。”
众人才不管什么有没有蛀洞呢,反正刚才那一幕着实让人无法忘记。
“阿郎,该出发了。”杨巍成提醒道。
“啊?该死,还约了赵家兄妹呢,你们先去准备,我更衣就来。”
林彻一拍额头,语气懊恼。
“阿郎,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起行。”
“好吧,那你们在等我片刻。”
……
林氏商队出了安溪东门外,在约定的地方看到了一堆的车马。
林彻下了车,看到人群处的赵鹤云,小跑过去揖手打躬。
“抱歉抱歉啊,让鹤云兄久等了。”
“无妨无妨,愚兄也是才到呢,哈哈,林贤弟,你家的酒着实霸道啊,我许久未有如此醉过了,这一觉睡得舒坦啊,这不就起得迟了。”
赵鹤云脸色红润,看不出是昨日大醉成那样的人,换了林彻前世若是醉成那样,第二日怕是头都裂开了,纯粮食酒确实不一样啊。
“林小哥,你们昨日有好酒共饮竟然忘了在下啊,好歹咱们昨日也是并肩作战呢,着实让人伤心呐。”
不出林彻所料,蒲崇谟果然也在,不过今日与林彻说话这语气,可与昨天判若两人,林彻也猜不透他心里有什么幺蛾子。
“蒲兄恕罪,昨日甚为仓促,实在不好意思那般去请蒲兄。”林彻敷衍起来很是纯熟。
“哈哈哈,鹤云兄刚才与我说了,他自言乃是厚颜相求的,在下那里真个怪罪啊,不过,鹤云兄所言之美酒,林小哥是否可以卖上一些与我呢,价钱好说。”
蒲崇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似乎有意拉近和林彻的关系。
“美酒倒是还有许多,怎好说卖呢,待到了泉州,小弟诚意每种送上一坛与蒲兄一品。”
言下之意就是,除了送的这么几坛,还有很多美酒,不过就是得花钱了。
“哈哈,好说好说。”
“林彻,你家的马车好生奇怪诶,为何比别人的多处两个轮子呀?”
林彻正奇怪怎么蒲崇谟身边的蒲璇娘一直不支声呢,原来她一直在打望自己的马车啊。
“那是我自己瞎弄的,这样坐着更舒服些。”
“那我上去看看。”说完也不管林彻是不是答应,小鹿一般蹦过去,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绕着马车看了一圈,然后直接登上了车钻了进去。
“啊!”
马车里发出璇娘的惊叫,蒲崇谟立时飞奔过去。
林彻心里纳闷,我车里又没老虎,还能吃人不成!?铃娘和芷娘也在上面啊。
呀,我车里真的有老虎,还是三只!
那蒲崇谟冲过去,迅速的掀开车帘,只见那噗璇娘根本不是有什么危险,而是看到三只虎崽后,乐的发疯了,这时正抱起赤虎在那打滚呢。
蒲崇谟见到只是虚惊一场,也是松了一口气,但也没敢去责怪璇娘的大惊小怪,论地位,蒲璇娘才是他的老大。
林彻见蒲崇谟放松下来也知道没事了,这时发觉没看到赵乐燕。
“鹤云兄,为何不见乐燕姐姐呢。”
赵鹤云往右前方一直,“呐,在那边呢,说是身子不舒服,不想下车。”
林彻往那一看,果然看见那架紫色马车,那孙公子站在车前,正对着车里说什么呢。
林彻看那孙公子脸上苍白,气色很差的样子。
赵鹤云注意到林彻在打望那孙公子,便开口道,“元正兄昨日被惊了,先是呕吐不止,后来便晕了过去,如今的读书人啊,身子还是差了点。”
难怪昨日后面都没见到这孙公子了呢,竟然被吓晕过去,真是菜鸡啊。
只是这赵乐燕真的不舒服?昨日不是还挺好的么?莫非还在恼怒昨夜之事?所以不想见我,罢了,不见就不见呗,小气的女人。
其实赵乐燕不是恼怒,只是不知道昨夜为何自己鬼使神差的,竟然对一个不过七八岁的小儿说出那话语,再加上林彻后来的那句打油诗,现在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林彻,干脆装病避而不见。
林彻和赵鹤云打过招呼,便走回自己马车,准备出发,可那蒲璇娘赖着不肯下来,林彻又不好和她共乘一车,只好走到后面,和白悦一车了,把自己的车子让给三个小女人和三只小老虎。
两队人马并做一队,车马萧萧,往前滚动。
泉州。
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