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鹤云兄妹辞别林彻后,下了楼,两兄妹便坐到了同一马车里。
“小妹,你觉得林贤弟真的只是他说的那样,只想要经营一处后路,以作容身之所么?”
赵鹤云也不是傻子,自然能感觉到林彻话中未尽之处,所以想要让一下聪明过人的妹子参考一二。
赵乐燕明亮的眼中,睿智的光芒一闪而过,“乐燕能感觉彻弟胸中自有一番野心,只是,他能在我俩面前说出那么许多,足见对我赵宋江山没有为祸之心,也正如他说讲,若是将来朝廷抵挡不住蒙古,那也是我赵宋国运耗尽了,那时总得有人揭竿而起,为我炎黄子孙重夺江山吧,难道真的就把我华夏故土都丢给异族蛮夷么。其实,我们一支乃是太祖一脉,一直也深受朝廷防备。按理说,当今官家也是太祖一脉,然而却是以先皇继子的身份登上皇位,法理上依然是太宗一脉,对咱们太祖一脉的防备也未曾放松过,不然以大父的威望才能,为何朝廷不让大父兼知泉州。这江山,他们要丢,将来被何人得去,也不需我们来可惜,只要不落入鞑子手中即可,不然我赵氏愧对的就是炎黄列祖了。”
“小妹,难道你一点都不介意我赵宋江山被人替代么?”
“那兄长你可有那豪情抢夺那张龙椅!?”
“嘘!小妹慎言,你要吓死为兄么?你也知道为兄几斤几两,别说没那份豪情,就是有,也没那个本事啊。”
“那不就得了,世上没有千年长存的王朝,将来的事谁说的定呢,眼下彻弟的做法确实没错,小妹可不想将来落得靖康年间宗室之女的下场!”
“小妹你放心,为兄再无能,也必定不让靖康之难重临你的身上!那,小妹你的意思是,我们全力支持林彻?”
“兄长,小妹看人不会错的,林彻如今年纪虽小,但是遇事分明,敢作敢当,锐气十足,是一个可以相信的人,按他说的做,咱们家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何乐而不为呢?若是将来果真时局大坏,结好林彻,说不定能为我赵氏余脉找一个好归宿呢。”
“嘿嘿,怕是小妹想找一个好归宿吧。”
“作死啊你,哪有这样说自家妹子的兄长,那林彻才六岁,我可整整大他八岁诶。”
赵乐燕恼羞成怒,不由举起粉拳,捶打赵鹤云。
“那怕什么,他现在看起来和八九岁也没差别啊,等个六七年他便长大了,你也才二十嘛,也还年轻得很。”
赵鹤云佯作躲闪,自家妹子的捶打根本没啥力气,捶在身上还挺舒服的。
“还说!还说!”
赵乐燕也不知道是气极还是羞惭,变捶为扭,抓住赵鹤云手背上一层细皮,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
“疼!疼疼!放手放手,为兄不敢了,不敢了。”
赵鹤云疼的龇牙咧齿,赶忙讨饶。
“哼,知道疼了,看你还敢乱说么!?”
赵乐燕这才放他可怜的哥哥一马。
……
这边忽悠完赵鹤云,林彻有施施然的回到了陈府,给陈思进和陈海升请安。
说服陈家父子,没费多大劲,只说想要开发流求种植水稻和甘蔗,以为酿酒及制糖提供原料,陈家父子便同意了。
“庆儿啊,莫说什么相求的话,也不必把白酒和霜糖的份子让与陈家,你虽然是外姓,但却也是陈家唯一的男丁,不说你舅舅还没有儿子,就算有,这个家将来也要分你一半的,不说你娘是老头子唯一的女儿,就说你祖父当年与老头子一起合作,还有后面留给陈家那些家当,才有了今日的陈家。将来如果你舅舅确实不能有个儿子,这陈家必然让你继承的,你舅舅也是同意的,只要求将来你多生儿子,让其中一两个姓陈,以延续香火就行了。”
林彻听得一脸愕然,卧槽,我只是想需求一点援助啊,可没想把陈家一锅端。
陈海生望着林彻惊异的表情,也是点点头坦然的说道,“庆儿,你外祖说的没错,其实这次让你前来泉州,并不单单只为了给阿爹祝寿,原本也是打算让你来后与你商议这事的,之所以前面不说,也是怕你祖父不乐意你继承陈家。”
“外公,舅父,这如何使得,如今舅舅还年轻的很,要生孩子还不是很简单的事么,儿子总归会有的啊,怎的要如今考虑这个事情了?”
林彻确实想不通,不要说这个时代的人了,就是林彻前世,对家族传承也依然很严肃的,哪里那么容易让一个外姓来继承祖宗基业的。
“庆儿,莫要疑惑,你舅舅我曾经寻访过许多得道高人,那些仙长与高僧都断言我命中无子,既然是命,如今我也不做他想,你是我亲外甥,和我亲儿子也没啥太大差别,让你继承陈家,想来阿姐在天之灵也是高兴的。”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那些牛鼻子和秃驴说不会有儿子就真的不会有了么?
“额,舅父,这些方外之人说的话怎可尽信,如此草率决定了,将来舅父真的有了小表弟,那该如何。”
“就算有那种万一,这陈家一半归你是不会错的。”
陈老爷子一锤定音,很是愉快就决定了。
“如今族中对此还有反对的声音,不过那无关大雅,最终决定权还是在阿爹与我手中,等过些日子,寻个好机会,便将此事在族中公布。”
“舅父,先莫要如此匆忙,这事过个几年再说吧,庆儿也得问过大父才行。”
林彻依然推辞。
陈老爷子笑呵呵的看着林彻,“随你的意思也行,反正公布之事也就是个仪式,什么时候都可以,老头子最近身体也见好,估计还能挨个几年,反正事情就这么决定了。”
陈海升也是一副深表赞同的样子。
林彻都无语了,竟然还有人强行塞钱给自己的,不过既然陈家父子都打定主意了,林彻暂时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先说回眼前之事。
“那就先不说这事,眼下那平湖岛海寇甚众,不知道家中能拿出多少力量。”
“陈家在岸上得遵守官府的规矩,没有什么过分的武力,只是这闯海嘛,却少不得这些,对外人来说这些都是秘密,不过迟早都要交给你的,今日舅舅我就详细说与你听。”
当下,陈海升把陈家的海上力量跟林彻说个分明。
陈家有各色远洋海船三百余艘,其中五千料大船就有一百余,其余竟是三千料,两千料,还有少部分一千料的。
卧槽,五千料啊,林彻记得前世那个打捞出来的‘南海一号’都说已经很大了,可以载重两百吨,那也就三千多料,五千料那不得载重三百多吨了啊。
这陈家有点牛逼啊。
不过陈海升又说陈家并不是海船最多的,其实最多的还是宗室赵家,不过都是挂名分在别人名头上罢了,具体数字也没法统计,另外还有几家与陈家的海船数不相上下的,蔡家,许家,石家,章家,还有蒲家甚至有五百余艘,而其他番商船只无计。
要说万料的船也有,不过不是很成熟,远洋海况复杂,很少有海商使用。
平均一艘船有海员一百名,那就是说至少三万多人跟着陈家在海上混饭吃,这里面随便寻摸一下,凑个两三千武装分子也是简单得很。
“那,舅父,我需要五艘五千料船做诱饵,另外二十艘两千料快船,两千名武装船丁。”
“没问题,一两日便可以准备好,只是,庆儿,舅舅觉得你还是莫要亲身犯险了,派人去就得了”
“舅父放心,庆儿会有分寸的,不会参与海上厮杀,最多就是上岛后打扫一下战场。”
“庆儿,你舅舅说得对,老头子我也认为你该谨慎一点,我知道你有大志向,然万事都当以自己安危为上,身存方能建功!”
陈老爷子知道无法拦住大外孙亲身出海,虽然有些担心,但是也只能叮嘱林彻多注意自己的安全。
“外公,舅父,你们的话庆儿谨记在心,万事一定小心为上。”
林彻当然乖乖听从,他本来也不是莽撞之人,这次剿灭海寇,他也是多方设计,力求完善。
“此事暂时莫要让你外祖母知晓,免得她妇道人家,平白添了担心,待会你好好陪陪她,这些日子你不在府上住,她一直很念叨你。
“好的,那此事就麻烦舅父了,庆儿现在去后院陪外婆。”
“嗐,说什么麻烦,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莫要如此,不然舅舅可不高兴了。”
……
赵家,这是三代人也聚在一起,正在商谈此事。
赵居静坐在主位之上,他的大儿子赵廷钟,也就是赵鹤云的亲爹坐在左首,他隔座是他二弟赵廷臻,他还有个三弟赵廷节此时没在泉州。
赵鹤云兄妹坐在右侧椅子上,刚把事情述说完毕,等着赵居静开口,他老爹和二叔都得等赵居静说完才能发表意见。
赵居静沉思良久,“这林小哥话说的虽然不怎么中听,但也确实很有道理,若是将来真有那么一天,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父亲,这林彻是不是有些危言耸听了!?”
赵廷钟似乎不怎么同意林彻的说法,觉得这个小娃娃就是信口胡扯。
“大兄,小弟倒不这么觉得,小弟去年在临安待了半年,朝堂之上一派萎靡,军中也是将无斗志,兵无战心,民心亦是思安苟且。这和林彻所言并无二至,这样下去,咱们还能指望朝廷振作么?而官家身体也愈发不行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今冬,那太子看着也不像个能成事的人,毫无振奋之气。何况,如果鞑子真的如林彻所言那般围攻襄樊,恐怕……”
赵鹤云和赵乐燕听得老爹和叔叔所言,也还没轮到他们开口之时,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二弟,官家身体真的如此不堪了么?”
赵廷钟原来倒是没有想到这方面的事。
“确实,去年小弟代替父亲面圣问安之时,都是隔着帘子接见的,还不时听见官家咳嗽之声,虽然有所压抑,但还是能听出官家中气不足。”
赵廷臻语气平缓,对自己认定的事实毫不怀疑。
“这……,如此多事之秋,若是鞑子那边果真结束内斗,到时候趁新皇初登大宝之机来攻,怕是要大事不好。”
赵廷钟原本对林彻的说话还不以为然,这时却开始患得患失起来。
“父亲,林贤弟说,蒙古那边今年应该能结束内斗,忽必烈必定胜出,但是他也需要两三年整顿内部,一时间也没那么快来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