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俺石三在蒲家也不过是个小喽啰,所知道的就这些了。”
“嗯,好的,我知道了,那你两先下去吧,准备动身出发。”
林彻边吃早饭,边听石三和陈平汇报他们原先主家的情况。
原来这石三是受泉州蒲家指派,两年前就到了宁化,安置在皱家,目的便是协助田守德掌握山瑶的控制权。等到蒲家需要的时候,让这几万山瑶能够依照蒲家的指令行事,或下山作乱,或控制交通,或直接附从成为蒲家的直接武力。
据石三所言,这只是蒲家的惯常手段,倒不是特意看上了山瑶,而是蒲家已经用这样的手段掌控了不少的海盗山匪之类了,这些都成为了蒲家的暗中力量。
而蒲家负责这方面事物的便是蒲寿庚的三子蒲均文,其手中还有一只不下两千人的武力,这些还没有算上蒲家商船上的武力。
呵呵,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啊!
这蒲家乃是海商世家,蒲寿庚十几岁便随着家族从广州迁徙到泉州,其父通过钻营以通商有功之名混上了清溪县的主簿,进入了大宋的官场。
而后蒲家金钱开道,打通皇帝贴身内侍董宋臣的关系,在淳祐十年把蒲寿庚运作成了提举泉州市舶司,虽然只任职两年多,但凭借蒲家对番商的影响力,以及蒲家本身的势力,实际把控市舶司至今。
从那时起蒲寿庚亦官亦商,官商合一,十多年来凭借权力更大规模地开展香料贸易,并可通过各种合法与非法手段攫取利益,增加财富。
如今的蒲家虽然还没有后来那样的被人称为蒲半城,但在泉州,除了赵宋宗室,可以算得上最有钱的家族了。
前几年,蒲寿庚以消灭一股海盗为功,迁任漳泉沿海制置使,在任至今。
呵呵,林彻心里不由暗笑,这海盗怕不是这蒲寿庚请的演员吧。
在林彻的映像中,十年后蒲寿庚与其兄蒲寿宬助官宪击退袭击泉州的海寇,因功授福建安抚使兼沿海都置制使,安抚一路之兵事民政,执掌福建兵事民政要职,统领海防,权力很大。
这蒲家的武力得有多强大啊,官兵都无能为力的海寇,蒲家的私人武装竟然能够轻易击退。
以林彻的阴暗心理来看,很可能是蒲寿庚故技重施,再一次导演了一场升官之战吧。
嘿嘿,泉州,很有挑战性啊。
海贸本就是林彻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蒲家这个绊脚的臭石头,迟早得丢进海沟里去,何况蒲寿庚十几年后的罪行,是压倒华夏江山的最后一根稻草,从哪里来讲,林彻都没有理由放过蒲家。
只是,对于现在的林彻来讲,对付蒲家,和搬到一座大山的难度没啥差别。
一切还得等进了泉州再开始从长计议,现在,赶路要紧。
趁着清晨的凉爽,林彻抛下马车,带着二十几个少年开始全副武装的急行军训练。
为着安全,杨巍成派出十几个骑士前出五六里开路,以作斥候。
然后大队车马后续跟着稚虎营缓缓前进。
周十三背上绑着一把直刀,肩上扛着一柄短矛,腰间还挂着一柄匕首,在加上行军包,水壶,零零碎碎的加起来二十来斤。
说是全副武装,其实林彻也还没来得及给自己的亲卫队真正的添置武备,所以还是算得上轻松。
周十三经过这四五天的长途跋涉,一路走一路练,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节奏,很是轻快的迈着步子跑在队伍中间,没那么容易掉队了。
路,有些狭窄,不到两米宽,可以三人并排,只是跑动中没那么自如,林彻干脆把队伍调成两人一排。
周十三时刻的看着和自己一排的董晋,努力的保持着平行,尽管和后面一排已经拉出了三丈多的差距,这时候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是脱离了这一排,那就是掉队!
尽管,这一排也就两个人,但下意识中认为,一排就是一个整体。
跑了大半个时辰后,周十三感觉有点乏力了,只能默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坚持再坚持,今天一定要保持全程不掉队。
“我教大家唱首歌好不好!?”
周十三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了自家郎君的吼声,清脆略带尖细的童声。
唱歌?
周十三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过唱戏,唱歌是什么?
“好,阿郎教,我们学!”
“来呀,正好给大伙提提精神。”
“阿郎来个示范…”
长队中总有爱热闹的,甭管唱歌是啥玩意,给自家郎君捧场总是不会错的。
“那你们大声点,整齐点,要不要学!”
“要!”
“听好了,我先来一遍!”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周十三被这开嗓一炸,打了一个激灵,这就是唱歌啊,这气势很是磅礴,眼前仿佛能能看到一面鲜红的旗帜,带着千军万马往狼烟直起处扑去。
“心似黄河水茫茫,
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大家被震撼人心的旋律,悲戚雄壮的气氛,壮丽恢弘的气势,带入了一幅壮烈悲愤的历史画卷中。
外族入侵,狼烟四起,热血男儿持戈操剑,鲜红的龙旗随风飞卷,战马扬蹄长嘶,身后的黄河水浪涛翻涌,奔流不息!
周十三只感到自己胸中一腔热血翻滚,刚才的疲倦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有一种恨不能立刻提枪纵马厮杀一番的冲动。
“来!都跟着我唱!我一句,你们跟着学一句,预备,狼烟起!江山北望!”
“狼烟起!江山北望!”
…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中国要让四方,
来贺!”
周十三跟着一起嘶吼,这一刻,似乎只有拼尽全力才能释放出心中的渴求一战的愤怒!
二十几个少年人,嗓音并不醇厚,甚至还带着变声期刺耳嘶哑,但却吼出了大气磅礴,激扬浓烈的气势,在群山间回荡不息。
他们没有沉浸在热血沸腾的情绪中,没有察觉远处山岭的的一棵松树上,有两个人正在眺望着他们。
“嘿,这群娃娃吼得挺起劲的,这曲子倒是挺适合咱们这些厮杀汉的,就是声音难听了点,一群公鸭一般。”
“得了吧,俺们早就不是官兵了,这赵官家才不惜得俺们百死相报呢,朝中也尽是些奸臣,只会陷害忠良,前有岳武穆,后面有俺们将主,没造他的反都算不错了。”
“春哥你说的也对,算了,俺们顾着眼下先,刚才过去了十几匹马,看马上汉子都是好手啊,还以为是大肥羊呢,眼下却只有二十几个娃娃,没什么油水啊。”
“再等等,没看到车马,应该在后面,就算不是大肥羊,这帮人的吃用总得有车马来拉吧。”
“俺们在这守了三四天了,也没见着几个人经过啊,将主又严令不得动一般百姓和那些跑单帮的行脚商,寨子里的粮食怕是撑不到多久了。”
“大不了俺们跟着将主再换地方呗,将主不会饿着俺们的,这几年都这样过来了。”
“春哥!你看!大肥羊!!他娘的,这都多少车马了,后面还看不到尾巴!”
“嗬!豆子,你腿脚快,赶紧回寨子禀报将主,这一趟够咱们吃半年了。”
“得了,春哥,你跟着他们,俺去禀报。嘿嘿,发了!”
这豆子攀着树枝,轻轻一荡,便从半丈多高的树上跃了下来,身手很是矫健,到了地面也不停留,几步就消失在密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