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明月公子,小临仙,你可是把整个上京城折腾得不轻啊。”
半个时辰后,萧总管和萧凛先对面而坐,抱着一杯奶茶,好整以暇地的看着他。
萧凛先抬起头,试图用星星眼攻击蒙混过关,他才十二岁,理论上来讲还是可以
“少作那些恶心状!”萧总管没想到对面这个上一狐竟然来了这一手,立刻出言训斥到。
于是萧凛先从善如流,立刻做乖宝宝状。
“老师……”
“别叫老夫老师,老夫当不得你这明月公子的老师,当心折寿。”萧总管气冲冲地说。
萧凛先沉默不语。
“知道怕了?”过了半晌,萧总管慢慢地说。
“嗯!”萧凛先老老实实做认罪伏法状。
辽国大贵族的子弟,皇亲国戚,竟然当众跑到宋国的使馆,而且不一会儿就被辽国的重臣给带走了。
这件事本来就很敏感,特别是在宋朝的正旦使还未正式拜见的辽国皇帝之前。
严格说起来,一个勾连的罪名怕是跑不了了,甚至诛心点的,你竟然能通过宋朝官吏的俸禄算出宋朝的岁入,你久居辽国,想必辽国的岁入你也是能算出,这么说来,一个出卖辽国机密的罪名……
最最不济的,一个宋使面前失仪,丢了辽国脸面的罪名也是成立的。就算他说只是去谈论诗文,难道我辽国士子就不懂诗文?你非要跟宋朝使者一起谈论,你这是看不起谁呢?
要知道,外交无小事。什么时候,涉及到宋朝使者,那就是代表着两国之间的脸面了,不然为何梁园文会之时,座次的安排,敬酒时候的字斟句酌,都是因为此。
而且萧凛先才刚刚在梁园文会出了大名,一下子就走到了聚光灯之下。
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那些道人。
辽人选择在昨夜对炼丹的道人做了大清洗,若是被道门知道,自己就是指出丹药害人的人……
萧凛先细思极恐。
在这个时代,道门跟佛门都是一股很大的势力,他们结交官员甚至皇帝,手下田产钱财无数,而且收纳不少亡命之徒,而且眼线遍布天下,一般的贵族和官员都不敢招惹。
“还请老师救凛先一救!”萧凛先突然对萧总管行了大礼。
“呵呵,方才在宋朝使馆之时,汝可是威风得很啊,哪里还要老夫救?”刚刚萧总管在宋朝使馆带走他之时,心知自己这下不死也要脱层皮的萧凛先,带着立功自保的心态,将孤鸿子在使馆内的消息说了出来。
然后,在宋人铁青的脸色下,萧总管把孤鸿子和萧凛先一起带走了。
难道,这孤鸿子是萧老倌儿故意放到宋使馆来的?一念及此,萧凛先顿时觉得,自己坏了这位便宜老师的大事。
“那孤鸿子……”萧凛先欲言又止。
“总算不是太笨!正是老夫故意放跑的,没想到他跑到了宋使馆,你小子捡回了一条命。”
“小子哪知那道人是被老师放跑的,只知道宋使馆内藏有奸人,于是借着拜访宋使,意图为老师分忧!”机会来了!萧凛先求生欲望极强,立刻将巧遇改成了自己有意潜入。
如果是萧族子弟密会宋使,那就是牵扯不清的大罪。如果把这个改成萧凛先密访宋使馆,立刻就是变成了英勇少年察觉奸人,孤身潜入虎穴,最终让奸人认罪伏法。
妥妥的大功一件啊!
“哈哈哈哈,上一狐之名,当真名不虚传,不然能在守卫森严的公主府来去自如,还能察觉到妖人踪迹,密访松月馆,果然是我大辽第一少年郎尔。”
萧总管哈哈大笑,然后对着身后空处说道,“老狗,你说是不是?”
“先郎君之手段,老朽倒是领教过一二。”撒老突然出声,阴恻恻地说道,萧凛先这才发现房间里还有个人。
这个老家伙,存在感消失之术点的这么高么?萧凛先看着一脸微笑的撒老,就知道他对自己没安好心,憋着劲收拾自己。
“嘿嘿嘿,这不是老师教得好么?”萧凛先没皮没脸地继续贴上去。
“你猜,那至宝丹与那灵枢子,现在于何处?”萧总管没有理萧凛先的无赖嘴脸,淡淡问道。
这才是他最后的考验。
如果面前这位少年能看穿自己的布置,哪怕大致猜到方向,自己才会真正将其收入门内。
若是此子没有猜出,以他的家世和身份,自己多个记名弟子也无所谓。
如果当真是韩王传人,应该是能轻松看穿老夫布置的吧。
萧总管其实内心很矛盾,既然想证实萧凛先韩王传人的身份,又不想真正证实萧凛先就是韩王传人。
那是因为,全天下能当韩王传人的老师只有一个!
那就是辽国的皇帝。
关于萧凛先昨夜的全部表现还有那番言论,在他说出后不久,甚至梁园文会都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就已经通过一个极为秘密地渠道,送到了耶律洪基的案头。
听说耶律洪基将那一阕半词反复吟诵,感叹此子才能天授,而关于算学和机关学的说法,鉴于之前丹药有毒的证实,再加上宋使的惊异,更是让耶律洪基无比重视,立刻让人将其收起,然后命萧总管想尽一切办法,证实萧凛先的身份。
于是,萧总管就连夜布了一个局,将萧凛先一手引爆的丹药案给捅开,故意让部分道人逃走,然后在通过一个极为隐秘地渠道告诉这帮道人砸了他们饭碗的是萧凛先。
如果他真是韩王传人,这种局就随手破之。如果他破不了,念在同为萧族,萧总管也会护的他周全,所以他才让撒老暗中保护,监察这位上一狐。
没想到,耶律齐横插了一手!
老奸巨猾的耶律齐,似乎也是察觉到什么端倪,竟然让人将其带到了玉阳公主府,还要将自己的孙女儿许配给他。
这让随身保护的撒老也无可奈何,而之前萧凛先在玉阳公主府耍诡计要逃跑的的时候,撒老早就察觉到了,故意说的反话,而且并没有去厨房监视他。
果然不出撒老所料,萧凛先竟然跑了!
撒老本想着萧凛先只要一想出办法离开玉阳公主府,自己要抓住这个小崽子还不容易么?没想到玉阳公主的老管家太蠢,竟然让这个小子跑了太久,等撒老发现的时候,萧凛先已经拿着那日苏辙写给他的手书进入了驿馆,而且还一副要在那里躲到风波结束的模样。
这就闹大了!为了不让宋使笑话自己辽国治理无能,连区区道人都可以祸乱上京,萧总管不得不提前结束了这场考验,将这帮道人一举成擒。
当然,萧总管可不能这么放过把自己计划弄得一团糟的小子,将他带回来之后,则是亲自考校起来。
“???至宝丹,灵枢子?”萧凛先黑人问号脸。
“还真有至宝丹?”
萧总管沉默不语。
有的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这么说的话……”萧凛先的脸色突然变了,我擦,不会吧。
自己终于达成了一个小目标,成为了提前引发辽国内乱的导火索么。萧凛先苦笑着。
虽然感觉很大几率是如此,但是真的发生到自己身上时候,萧凛先只是感受的巨大的压力。
权力的游戏,果然恐怖如斯。
“可是猜到了么?”萧总管小口啜饮着奶茶,抬了抬眼皮。
萧凛先拼命摇头。
“呵呵,撒老可能告诉过你,他的一身本事,包括察言观色在内——”萧总管将奶茶里面的糯米小丸子吸到嘴里,一脸享受的咀嚼着。
“都是老夫教的!”
我擦,果然玩战术的心中都脏。
这老小子,藏得也太深了吧。萧凛先只觉得后背发凉。
想不到萧总管一副糊涂先生的模样竟然是装出来的,想到自己在宫里读书的时候,一言一行都落入他的眼中,现在想起来,自己的异状,说不定早就暴露了。而且自从认其为老师之后,在他面前还不如在撒老面前一样谨小慎微。
“小子还没有什么要跟老夫说的么?”萧总管慈祥地看着萧凛先,好像师傅看着顽皮的徒儿。
可是越是这样,萧凛先越是觉得恐慌。
他都查到了什么,察觉到了哪一步?开始怀疑我并非萧凛先本人了吗……
一时间,各种念头纷杂而至,萧凛先的头上不由得淌下汗来。
“小子,心中可有答案?”萧总管站了起来,突然厉声呵斥到。
“在汝结交皇长子的那一刻起,当真以为能独善起身么?”
“大元帅府。”
萧凛先看着萧总管,缓慢地吐出几个字。
似乎用尽了他浑身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