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厢房里,范老太太四人正在安排着具体的茶油树后续事情。
而留在房间的范安和范宜确是呆不住了。
一个十岁,实际才七八岁的孩子,加上这个伪装成小孩的穿越人士,怎么可能在一间房间安心看书。
躲过房间外书童和女使,两人沿着墙边一溜小跑,插科打诨的骗过其他仆人,飞快的奔出了宅子。
四月的山村风光青山绿水,天气怡人,山涧的清冽微风吹拂在脸上,让人心旷神怡。
兄弟两人边跑边笑,似乎为了自己能逃脱困境,自由玩耍感到兴奋。
两人一路顺着村里的小路,穿过村人住宅区,耳边传来的是晨间各家的鸡飞狗跳声。
村尾,看到经常带自己满村玩耍的牛娃被他娘正按在地上打屁股,一边打还一边教训着,“说,以后还敢不敢抢妹妹的东西吃!”
“以后还敢不敢抢妹妹的东西吃!”
打一下,问一句。再打一下,再问一句。
五六岁的熊孩子牛娃被打的嗷嗷直叫,流着鼻涕泡发誓一般说,“保证以后再也不敢抢妹妹的吃的了,我要是再抢妹妹的吃的,我就是狗娘养的。”
狗娘?范安一口气没喘好差点被呛到,你还真有种。
旁边的范宜听了,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打娃的牛娃娘和被打的牛娃听到,都向这边看了过来。
两个看热闹的小屁孩一惊,同时后退一步,随时准备逃跑。
被按在地上的牛娃看见范安,顿时激动起来,用力的挣扎着,并向范安伸出沾满泥巴的手,
“小髭,救我阿!小髭,救命呐!”
牛娃娘嘴角一抽,麻溜的把牛娃从地上提了起来,胳膊一夹,进了屋子,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上。
一会,屋里传出来更加凄惨的鬼哭狼号声。
范安和范宜两人相视一笑,哈哈哈的又往前跑去。
山脚下,绿茵茵的草地,一群孩子在玩耍,另外一群拎着篮子弯着着腰在挖野菜。
泾渭分明。
二十多岁的大学毕业生由于现实年龄太小,根本不会有青年人跟他玩耍,退而求其次,范安目前的小伙伴只会是比他大一点的孩童们。
这两个月,在范老太太的教育下,范安也立足于宋朝现实的环境,开始努力在同龄人中培养将来的班底。
然后呢,范安利用现代化的忽悠、儿歌和游戏,顺理成章的,就变成了村里小孩子们的小夫子。
离着还远,一个脑门剃的光光的,后脑翘着一根短小的辫子的男孩子,骑着一根竹子,嘴里呼和着“驾驾驾”的声响,跑到了范安的身前,略带着讨好的说道,“小髭,你来啦。你妈妈说的那个豆花真的很好吃!“
“马子盖,你家牛呢?”范安压根不接话,左右看了看,找着男孩帮家里放的牛。
被唤作马子盖的绰号的男孩,是村长家的孙子,大名林守义,小名铁牛。
因为林守义生下来的那年,村长家买了牛,希望刚出生的林守义能跟铁做的牛一般,身体结实并勤劳能干。
在村里,村长家无疑是家境比较好的那一撮。至少,村长媳妇有空天天给林守义把后脑的一撮小黄毛给扎小辫。
林守义外型相对来说也是比较干净整洁的。一般情况下,村民们都是让自家娃子披着头发,就算剃了,留下的那一撮也是简单的扎个小髻。
所以,村里谁家的生活情况好,基本看这些娃娃们的发型和穿衣就可以发现。
家境好一点的,头发都是有剃,出门也都穿了鞋子。毕竟,剃发和鞋子都是花费,而且小孩子们都长得快。
家境不好的,衣服都是一个接着一个穿,鞋子这种难做且损耗太大的产品,都是在冬天穿穿。就跟更别提剃发了。
好似范宜蓄了三撮,还用了彩色束带精心扎了的,大多数都是员外家或者官宦家的娃娃。
本来,范安也是应该跟哥哥范宜一般的发型,可是他一直觉得那三个啾啾十分傻气。跟周氏抗争了许久,才争取到就扎头顶一个。
林守义的发髻也是一个,但是位置和范安略有不同。范安是在头顶,而林守义的在头顶偏后,从后面看,很像马桶盖。
本来,村里没几家用马桶的,小娃娃们也没想到这一个形象。奈何范安来了。于是,林守义的绰号也就出名了,“马子盖”。很形象很欢乐!
由于“马子盖”的恶趣味,范安和林守义两人,从吵架,到打架,到互不理睬,最后又和好了。
二十多岁的范安一点都不觉得跟几岁的娃娃斗气有什么不好意思。
取绰号,不都是人生一直不能摆脱的必经事件么?想当初,他从幼儿园到大学,不知道被取过多少,也不知道给别人取过多少。
从同学到老师,谁没有?!
林守义还没来得及告诉范安他家牛去哪里。呼啦啦啦的那群玩耍的孩子围了过来,叽叽喳喳各自发问。
“小髭,去看我家的狗子不?”
“小髭,今天唱个什么曲呀?”
“小髭……”
一群孩子们的声音,又尖又脆,吵得中间的范安和范宜脑瓜子疼。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范安领着这帮孩子们,一边唱起了儿歌,一边向村里的竹林走去。
门前大桥下
游过一群鸭
快来快来数一数
二四六七八
嘎嘎嘎嘎
真呀真多呀
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数不清到底多少鸭
赶鸭老爷爷
胡子白花花
唱呀唱着家乡戏
还会说笑话
一帮闹腾的孩童挪动,明显吸引了远处砍柴的大人。
“盆子,去哪儿耍?莫要跑远了。”
“阿爷,小髭婆婆说,给我们”九九歌“,和算筹。”
😓😵
大人们糊涂了,算筹都听过,那是县城店铺的账房先生才用的东西,给这些个熊孩子玩?这是多败家呀。
刚发问的大人连忙从远处跑了过来,拦下这群娃娃。问道:“小髭,你可是要带他们去玩算筹?”
范安冲着盆子翻了个白眼,解释道:“不是算筹!”同时,用巴掌比划着尺寸,道:“这么大一块木板,一面是九九歌,一面是筹算啦。“
陆续走来的大人们更加不明白。看见年纪更大的范宜,又齐刷刷的看向范宜,眼巴巴的等他解释。
范宜被看得莫名其妙,心道,我不知道呀。
自觉被被信任的范安气得跳脚。一把夺过身边林守义的竹马(竹子),在地上比划着九九乘法表的格子,“筹算,术数,九九歌,九九八十一,…………八八六十四,…………懂不?“
范安一边嘀嘀咕咕的背着九九歌,一边用竹子,在地上点着。
周边的大人和孩童一脸虔诚的听着九九歌,随着竹子的指点,不停的点着头,不知道是表示着听懂了,还是表示着尊敬。
待到范安的声音停下,后面一个老人,束着稀疏花白的头发,苟着背,推开围着的众人,一脸紧张的问道:“小鹄(范宜的小名),小髭,你婆婆可是要教大家术数?“
范宜并不知道详情,不安的在范安后面拽了拽范安的衣服。
范安抖了抖背,甩掉范宜拽他的手,仰着脖子,自信的说:“妈妈说,术数和识字,她都会教。但是,那个筹算的木板,要用竹片去换。”
骄傲的小公鸡抖擞着自己的羽毛,却没发现周围大人的眼睛都开始冒着金光。
上河村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偏,但是不远久的历史上也出过几个人才。
头一个,当然属于范占钧了。
虽然是范家分支出来的,可是当初落在村里的时候,也属于精穷的一家。耐不住读书好,考了贡士又过了殿试,从地区的小县官一直经营到了京官。
第二个,就是范占钧前妻林氏家。
上河村的村长也姓林,其实上河村有很大一部分姓林的,按照族谱来说,都是一家人。
范林氏一家是从商的。最早发家走出村子的是范林氏的爷爷。
林老爷子在上河村的名声还算不错。主要是当时还是很照顾村里,也带着几个村里人一起发了家。
但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农家子出去从商,多少总有人受不住诱惑,就有时候管不住嘴,说漏了些不该别人知道的事情,或者卖了主家。
林老爷子生意场上滚了一辈子,心态平和一点,能看得开,也不会迁怒。
但是,他儿子林员外,也就是范林氏的爹,就比较较真。
林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林员外还能被压住。
待到老爷子已过世,林员外就直接撕破了脸皮。直接与和他合作的上河村林氏族人都断了生意。没多久,县城里又流传出,“上河村村民忘恩负义,德操欠缺等“不好的言辞。村里人都知道是林员外背地里干的。
要不是,后来林员外的妹子嫁给了范占钧,上河村的村民顾及范占钧的官位,十有八九得冲到县城和林员外干一架。
因此,上河村林氏和县城林氏就属于断了亲。再也不来往。
出去过的上河村村民,知道识字术数,对改善自己生活品质有着极大的帮助。
自那之后,他们的孩子去到县城读书,总会被林氏找着机会各种刁难。想去更远的州府,他们钱财又不够。
被生生的断了一条活路的上河村对林员外家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以为他们村里,只有等林员外死后,才会再有翻身的机会。
现在,范安说范老太太会在村里教孩童们读书识字,一时之间,震得林村长心情难以平复,有种看到“天无绝人之路“的激动。
“好!好!好!”
开心至极的林村长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用脚跺着地,声音都有些哽咽,“范官人,不!张安人是我上河村的大善人!大善人呐!“
又低头看着站在身前的范安,不由得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头,笑道:“小髭小郎君说要竹片。“
“嗯!“范安有些不知所以然,依旧点头称是。
林村长一挥手,号召道:“走,去竹林,挑最好的送去!“
呼啦啦的大人们飞快的分成了两拨。一波回去拿看到锄头,一波直接跟着村长去竹林。
范安傻眼!
他的本意是领着这群孩童去竹林玩耍,顺便折点小竹子做竹笛。再顺便看看竹林里面有没有那种死了,烂掉的竹子,然后喊家里仆人来拖回去,试试能不能造纸。
貌似现在……黑了范老太太一把!
虽然,范老太太确实是在仿照铅笔盒里面的九九乘法表,做木板。可,家里没有专业的雕刻匠人,都是拿墨水写好之后,女使们再烧红锥子一笔一划的沿着字迹烫。
目前,拢共没十块吧……
好想死一死……🥴
怎么破?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