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旨的窦姓官员这次没有立刻回京,皇上特意传诏,让他作为皇室代表出席解淳的婚礼,宣旨官员顿时大喜过望。
这次他为解淳和刘颜作媒当作订亲见证人,身为媒人自然是解家的贵宾,又担负着皇家代表身份,以后便是解氏一系的自己人了,不光是他,连同他的子孙后代都会沾光添彩,恩泽数代。
迎亲队伍来到刘家庄时,刘琰已经画过妆容,等候在绣楼中,今天她让刘颜的残存记忆碎片掌控身体,让她能够圆了她的终生心愿。
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生命即将落幕的时刻,终于获得期盼已久的人生爱情,无论解淳是出于真心实意,还是有些怜悯之意,终究她是堂堂正正,以正妻之礼仪,被迎入解淳的府邸之中。
用大明时下的规矩便是:‘生是解家人,死是解家鬼。’百年死了以后,也会有刘颜的嗣子为她烧香祭祀,一年四季节日时令之时,会有人专门上坟祭拜。
无论现代人怎么评价这是封建思想余毒,但中国人多少年代传承的风俗习惯,到了现今社会仍然存在,也没有人敢于公然反对。
听到外面熟悉至极的传统拦门诗词相合,刘颜不由自主地饱含着眼泪,期盼着自己心仪的男人,为她精心准备的催妆诗词。
解淳身穿红色新郎袍服,用手一理自己花白的胡须,心内也有些不好意思,见众人争相催促着作催妆诗词,便走上前面对绣楼,一板一眼吟诵道:“
百岁光阴转瞬过,
今朝方识女蝉娟。
自古多情空遗恨,
何须强作无情人。
六十八岁黄花女,
百岁新郎世之罕。
只道无情能修仙,
吾言生死亦同然。”
四句八言之诗吟诵完毕,刘颜已经禁不住泪流雨下,解淳此诗上半阙解释他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接受自己爱慕的具体原因。
和为什么不顾忌世人非议,也要在百岁之余的高龄,迎娶刘颜这个六十八岁的未嫁女子,特别是最后一句明确阐明解淳对这桩老年婚姻的真实态度。
别人只喜欢斩断一切世间情缘爱恋,了却一切与亲人的亲情关系,只是为了修炼成仙。
我倒宁愿和妻子一起同甘共苦,幸福度过一生,能和心爱之人一起生死与共,也是一生最好的结局,丝亳不比你们修仙成道之人逊色。
解淳的催妆诗一出,不禁世人不会看轻刘颜,反而会认为刘颜是解淳的红颜知已,对刘颜和她的家族带来无限荣光和福荫。
刘颜想到自己自从十二岁那年遇到解淳,他不仅出面拦阻住自家父母亲对她自己的责骂和刁难,而且还以‘忘年小友’称呼之。
使得自己在家族中占居话语权和决断权,也使得刘氏一族迅速富裕起来,父母兄弟姐妹也跟着过上幸福快乐的生活。
之后伴随着自己年岁的渐渐长大,自己的心中有了爱慕之念,只是两者的地位差距太大,自己一直不敢明言表白,此事也一直拖延着继续向前。
而当自己鼓舞起勇气,大胆向他表白时,却正逢解淳的妻妾相继而亡,是他一生之中最伤心不已的时候,被解淳婉言拒绝。
他见到自己性情执拗顽固,又害怕自己走上绝路,强压悲痛接见自己的拜访,仍然以忘年之交互相来往。
使自己这个独具一格孤单未婚之人,不但没受到世人的诋毁污辱,反而使得族人后辈吏加尊重自己。
使他们信感荣耀,也使得自己心无旁骛地生活在自己划定的圈子中,不被别人的误解所伤害。
解淳一直在保护着自己,生怕自己受到别人的欺辱,虽然其中只是怜悯的性质居大多数,但何偿不是对她的爱怜。
一旁的Y环等人已经被感动的哇哇大哭,丫环抱着刘颜不舍的松手,她原本吵闹着,要跟随刘颜去解府,继续服侍刘颜,被解淳一口断然拒绝。
而且解淳还特意叮嘱刘禄,不要象别人那样购买战争女奴,充当刘颜的陪嫁丫环,自己已经年纪老迈,怎能再败坏耽搁别人的青春年华。
刘禄实在没有办法,只好在嫁妆上下心思,送嫁了一些田地和家具等物品,其实他也知晓解氏一族根本不在意这些嫁妆的多寡。
只是这些东西,是他代表祖父母等长辈的一点心意,无论如何艰难挑选嫁妆,也要让姑姑风光无限的嫁入祥瑞侯府。
刘颜此刻已是感动的泣不成声,脸上的妆容已经化得一塌胡涂,实在没有办法再去补妆,丫环只能端来一盆清水,为姑小姐洗净妆容,索性净面出嫁。
没有想到后来逐渐成为时尚,出嫁女子再也不用受浓妆艳抹的化妆折腾,有的只是化些淡妆,甚至有的女孩自恃容貌上佳,以浄面裸妆出嫁用荣,后来也成为红极一时的风俗习惯。
这时候外面的宾客才明白,祥瑞候爷并不是贪慕新娘子的美丽容颜,而是为了了结女方的宿愿,才有了百余岁新郎娶继妻的奇特婚礼。
连刘琰也为之感动不已,暗自感慨道:‘这老小子果真不凡,不说催妆诗发自心腑之言,究其本心也是一位仁厚之人。怪不得在大明朝廷内混的风生云起,历经几代皇帝都荣宠不衰。’
‘也收获了天下士民的真诚拥护,以神仙灵位拜祭他。若论性情和生活习惯,倒和我家纯哥大有一拚,都是后世之人鄙夷看不起的老实人!’
刘禄更是感动的双眼饱含泪水,有姑父解淳今天的这一首催妆诗在,看以后谁敢再小瞧我刘家。
只要自家的子孙本分老实,努力追求上进,过个数十年以后,刘家必能成为陕西大户人家,甚至在大明朝也能排得上号。
他满腔激动之下,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规矩礼仪,竟然一挥手带头大声叫喊道:“上花轿,新娘子下楼上花轿。……上花轿喽……”
不论是刘家的亲朋好友,还是看热闹的闲人,以及解家前来迎亲之人,包括刘氏一族的族人,都不仅没有笑话刘禄的失态,而是异口同声欢呼着:“上花轿喽,新娘子上花轿喽……”
呼喊声此起彼伏,成为多少年也没有见过的送嫁场面,好象女方巴不迭的将闺女嫁出门去,连刘颜的亲生侄子都忍不住催嫁上花轿。
但刘禄此举不但没有招致外人的诟病和议论,反而还成为解淳娶继妻婚礼上的另一亮点,被后人多次或作诗词或作文撰记加以赞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