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会试放榜【一】
解淳却不知道,弘治皇帝这一年身体越发的健壮,在朱佑樘的心目中,已经将解淳视为神医,从内心中信任解淳,就是其他御医再有本领,患者家属不信任你,你又如何能治疗好患者的疾病,何况是关系到皇家子嗣。
解淳叫宫女把婴儿抱过来,仔细诊断一番后,发现并无大碍,脉象一切正常,便向弘治皇帝告声罪,来到二皇子的卧室,发现门窗紧闭甚严,房间内的气味有些沉闷,就提议略开些门窗,使空气清新流动。
解淳出了卧室,来到坤宁大殿,忽然想起历史上朱厚炜早夭一事,他的心中有些犹豫不定,但现在婴儿确实一切正常,是否还会像历史中记载一样,他也不敢绝对预测,想必是一些突发疾病或恶疾。
突然解淳想起一件事情,连忙施礼向朱佑樘问询:‘‘圣上,大皇子可否种植过天花疫苗?到时候别忘记给二皇子也种植疫苗,还有小公主也要种植。’’
弘治皇帝闻听后微微一愣,这些事情他真的不知情,就找来侍候大皇子朱厚照的太监,询问是否为大皇子种植天花疫苗?
那太监也就二十多岁,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十分英俊,十分爽快地回答道:‘‘大皇子一向身体健壮,奴婢没有请御医种植天花疫苗。听说那疫苗是取自牛身上的脓液,大皇子天生贵胄,怎能种植那种东西?’’
弘治皇帝听了顿时勃然大怒,解淳早已向他禀报过,天花疫苗只能预防麻疹恶疾,但无法治愈已经感染天花的患者,天花患者死亡律高达百分之七十以上,这个狗奴才不但置皇儿的性命于不顾,还敢当着解淳的面,肆意污蔑天花疫苗,他是不是李广的残余爪牙?
朱佑樘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得大为吃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是厉声呵斥那名太监:‘‘好一个大胆的狗奴才,你有何权力干涉大皇子的安危?来人啊,将此贼拿下,送到东厂交给王岳审理,迅速查清楚他的具体用意。’’
有大内侍卫立即上前将那名太监制服住,押住双肩拖着就往外走,解淳在一旁觉得那太监罪不至死,就想着为其求情。
那名太监却是大声疾呼:‘‘圣上饶命啊,奴才谷大用一心效忠圣上,并无半点私心杂念。大皇子身份尊贵,怎能随便使用天花疫苗,奴才是一心为大皇子着想啊。’’
解淳听到后微微一愕,眉头微微一皱就没说什么,弘治皇帝却不为其言所动,让大内侍卫把谷大用迅速拖走,他犹自气愤难抑,又要让人去捉拿,负责种植天花疫苗的御医问罪。
解淳不想此事牵连甚广,就挺身而出劝解朱佑樘:‘‘圣上,可遣人招来御医细问端详,不要急怒气愤之下,冤枉好人放走坏人,此事可大可小,希望圣上三思而后行。’’
弘治皇帝惊异地望望解淳,发觉其行事风格与众人截然不同,一般这种情况之下,自己身边的大臣们,都是急忙跪下赔罪,有没有他们的责任,都以赔罪来消减自己的怒火,但解淳却提议调查清楚后,再加以责罚涉事者,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委实让他为之赞叹。
朱佑樘本来就是个宽厚仁慈之人,只是怀疑有人谋害自己的儿子,才急怒之下迁怒别人,现在经解淳一番劝说,也慢慢平息满腔怒火,下令召负责天花疫苗的御医前来见驾。
很快一名三十五六岁的御医进来后,施礼跪拜:‘‘叩见陛下,微臣太医院正八品御医吴济,奉命前来拜见陛下。微臣负责种植天花疫苗的防疫职责,陛下召见臣,可是有事相询问?’’
弘治皇帝压下心头的火气,挥挥手让吴济免礼平身,然后才责问他:‘‘吴卿既然负责种植天花疫苗,那为何到此时大皇子还没有种植过?你可曾向宫中内侍提起过此事?’’
吴济略带气愤的语气回应:‘‘启禀圣上,因为微臣的官职低微,一直无法向圣上禀报。因为内侍谷大用公公百般阻拦,一直不肯让微臣为大皇子种植疫苗。臣向太医院院判和院使大人都禀报过,却一直没有回应。臣又以奏章向院判大人禀报,至今也没有任何回应,所以至今没有为大皇子种植过天花疫苗。若不是陛下相召,微臣也没有机会见到陛下。’’
等太医院院判和二位院使赶到后,几个人都异口同声,说是谷大用百般阻挠,才致使没能为大皇子种植天花疫苗,同时还道出天花疫苗在民间普及很快,但豪门大户和官员们和他们的家属,却很少积极种植天花疫苗,理由和谷大用的借口相差不大,有的孩子都七八岁了,也不让御医为他们种植天花疫苗。
解淳闻听后微感震惊和悲哀:‘自己费尽心力和甘冒生命危险,研制出天花疫苗,只是为拯救世人。哪里知道人家竟然毫不领情,真是让自己有些伤心难过。’
当下解淳也是心头有些气愤,于是出面奏禀弘治皇帝:‘‘圣上,不如另设一个太医院院判,独立出来推行种植天花疫苗,可以出诏文明告天下。若是再有人抗拒种植天花疫苗,就只能任由他们选择吧,等大祸临头之时,他们自食苦果后,就会醒悟过来,神仙还不救该死之人呢。’’
弘治皇帝也是极为气愤,这些达官贵人太不像话,在自己的面前百般夸奖天花疫苗的好处,背地里竟然阻碍疫苗的推行,好在贫民百姓受够麻疹的危害,大部分人还是信任种植天花疫苗,才没有枉费解淳的一番苦心。于是弘治皇帝当即下诏:‘‘太医院院判和二位院使有大过失,特罚俸半年。御医吴济升任正五品太医院院判,主管推广种植天花疫苗,并且规定孩子满月后,必须种植天花疫苗,拒不种植者后果自负。’’
解淳借口身体有些劳累,向弘治皇帝告辞回府,朱佑樘又奖赏给解淳一些财物,由内侍恭送解淳回家。
当天晚上,谷大用实在经不住东厂番子的严刑拷打,竟然咬舌自杀,弘治皇帝虽然还有些疑惑,但人既然已经死了,也没有有价值的口供,就没有牵连谷大用的族人,此案就此一了百了,以后也没有人再提起过。
解淳又在家中呆了几天后,经过会试主考大人的审阅,大明弘治六年会试名额已经选定,在贡院门外公开张贴,解淳和张诚在解珍等人陪伴下,一起出门去看会试榜单。
会试放榜时,因为参加考试的人,大都是有身份的举人老爷,自然不像院试和乡试时,亲自挤到放榜处去看榜单,而是聚集在各自省份的会馆中,坐等着各自的奴仆去看榜单,回来向自己禀报。
于是解淳和张诚二人在陕西会馆中,坐等放榜的消息,解珍几个人却依仗身高体壮,挤入人群中,到前面观看放榜,并相约有消息后,一定先去会馆报喜。
解张二人来到陕西会馆,会馆早已为举人们准备好糕点和茶水,大堂中、一间间房屋内、院子里都坐满人,解淳现在是祥瑞伯,自然被馆主安排在一间豪华的房间中,由几个年长些的举人们陪伴着,有言无心的闲聊着。
几个人中尤其是张诚显得焦躁和期待,其他人和解淳都是面无急色,至于心中焦躁不焦躁,没有人知道详情,但至少脸上是看不出来。
胡杰怀中揣着银两,穆山和穆海站在他的身边,会馆中早已经准备好,一筐筐用红线系着的铜钱,到时候可以用银两兑换此种‘喜钱’,用来打赏报喜人。
眼看放榜的时辰已到,会馆中挤满了人,却顿时变得寂静无声,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流动,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过了一会儿之后,大街上传来一阵阵欢呼声:‘‘来了,来了,发榜了,发榜了。’’
院子中的人们一阵沸腾,屋子内的举人们也有些沉不住气,有人便立刻站起来,推开窗户或打开房门,还有的举人站在走廊中来回张望。
张诚实在忍受不住这种无形的压力,‘砰’的一声猛然站起,但看到解淳等人还在闲聊,便脸上微微一阵发烫,又赶紧做了下来。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一阵鞭炮声响起,一个衙役及几个闲汉从外面跑了过来,满脸笑容拱手祝贺:‘‘禀报各位举人老爷,今年会试增加了录取名额,一共录取三百九十名,小的特意向陕西布政使司的举人老爷们,提前通报贺喜。’’
他们一连呼喊数声,会馆的会主站起来,大声喊道:‘‘来人啊,上赏钱,统统有赏钱可取,本人也提前祝贺举人老爷们高中春闱。’’
这是衙役和闲汉们得知录取名额后,特意向各省的会馆提前通知,按照每次会试的惯例,各会馆的会主也准备好打赏的铜钱,和现在流行的‘开门红’意味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