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解淳接到盐监张太监的回信,圣旨已经下发,圣上也很赞同这件事情,张太监还自我表扬一番,说已经震慑过胥吏和小太监,谅他们不敢放肄妄为,自己以后会继续暗中调查,决不让新盐工们受委屈等等。
解淳让解珍与解和父子,配合新编海军查剿私盐枭贩,他在解宝和卫辉护卫下,来到早就堪察好的地方,指挥新征招的盐工们开挖盐田。
原来制做熟盐的盐工,还得继续制做熟盐,还得以熟盐迷惑扬州私盐枭贩呢,再说生盐一时半会,也不能立刻生产出来。
等张太监完成熟盐任务,来到新建生盐厂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一块块方方正正的盐田规划齐整,旁边还开有雨水排放沟,放有盖盐田遮雨的草苫等物品,。
一架架翻水车将海水翻涌上来,又倒在竹漕内,沿着竹漕灌进盐田中,经过几天风吹日晒后,上方的盐田向下方盐田排放,水车又将海水灌进上方盐田,灌满后就把翻水车停下。
盐田与盐田之间,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砌成沟畦渠埂(水泥和沙石),留有专门排放口向下排放海水,如此一来,原本极其劳累的盐厂工作,这些老弱和壮妇们干起来绰绰有余,也难怪解淳执意要安排海军家属们做这份工作。
这才刚刚开工多少天,张太监就看到上方盐田内,已积有手指厚白花花的盐粒,比煮沸的熟盐产量,能增加数倍以上,盐的成色也相差不大。
解淳看到张太监高兴地眉开眼笑,就忍不住给他泼冷水:“别高兴得太早了,这山东地界也就四月份到九月份之间能晒盐,七八月份还时常有大雨暴风等严劣天气。你要调节好产量,还要盖建仓房,准备囤积大量生盐。”
“将盛产期的盐囤积起来,在寒冬腊月进入市场,将扬州私盐贩子一举挤出山东盐场范围。在不适合晒盐的季节,以熟盐继续占领市场。”
解淳的声音忽然变冷:“若你操作得当,不但为内库增加收益,皇上也会大加封赏于你。你就静静的等着升官发财,不过我警告你,一定要善侍盐民盐工,最起码让他们衣食无忧,工钱不加以克扣,且自己保持住原则,别太贪财敛物。否则……嘿、嘿、嘿……嘿、嘿……”
听着解淳不加以掩饰,且不怀好意的冷笑连连,张太监怎么会听不出他言语间的威胁恐吓,当下十分干脆表示,若自己以后有贪腐敛财之举,请祥瑞伯请出御赐宝剑,斩掉他的头颅以泄其愤。
赵六行走在山道间,他的身边有二十多名手执武器的保镖,护送着几十大车盐巴,这是刚从扬州境内运过来的私盐,赵六的主人一向都将这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他主管,也一向没有出过任何问题。
不过赵六这次总是有些心中不安的感觉,作为一个常年行走江湖的小头目,他早就经历过多次生死搏斗,心中对于危险已经形成独有的第六感觉,他也不知道为何这次心中感觉到如此的躁动不安,总有一种有危险来临的直觉。
还没等赵六寻思出具体原因,理清楚自己的头绪,一支身穿明军服饰的部队,拦住他们的去路,很快就将他们包围起来,解和指挥着手下士兵,将赵六等人团团围住,自己缩在队伍中,却不首先开口讲话。
与解和同行的百户官叫做高胜,是金山左千户卫所的贱户出身,是被解淳挑中看重的两个百户官之一,由一介贱籍之民,一跃成为大明朝廷的正六品百户官,虽然没有朝廷吏部的正式任命,高胜也已经对此喜出望外,一心想建立功勋,为自己的伯乐解淳争气增光。
高胜从队伍中策马而出,大声向赵六等人喊道:‘‘尔等是什么人?竟敢手执武器,在大明境内横行直闯。我们是登州缉查私盐的官差,奉山东沿海巡察使兼登州知府解淳大人指派,山东沿海盐监张大人的命令,在此处搜查缉拿私盐商贩。你等运送的是什么物品?放下手中的武器,接受官兵的搜查,否则杀无赦。’’
这套问话是专门应付私盐贩子的行话,首先告诉私盐商贩们,我们是稽查走私盐巴的专门部队,再让他们自动放下武器缴械投降,还威胁他们若敢反抗,一定是按照朝廷规定杀无赦。
在明朝统治时期,【大明律】规定:‘凡贩运私盐者,杖一百徒三年,情节严重者,可判以死刑。’,明确规定贩运私盐的人,要杖责一百大杖,判流放入狱三年,情节严重者,可以判处死刑。
一般的私盐买卖,也被明令禁止:‘沮坏盐法者,买主卖主各杖八十,牙保减一等,盐货价钱并入官。’,买主和卖主都要受到处罚,还专门设立缉私制度,有放脱或放纵贩私盐者,判与犯人同罪,由此可见明朝统治者,对于盐铁等官办物品的严厉控制和铁血制裁。
赵六听到来者的严酷语气,便知道来者不善,绝没有私下放纵他们脱逃的可能性,就和同伴们交换一下眼色,并没有多言多语,与高胜等众官兵进行口语间的交流,或者低声奉上银钱祈求私下放行。
他们二十多人竟然突发一声大喝,手执武器向官兵队伍拼命冲杀过去,这些人都是亡命之徒,也是赵家一族的死忠分子,知道若这一次贩运的走私盐巴,一旦被官兵收缴回去,查出是赵家的家主暗中主使私运。
那将会是对赵家一族满门老少,带来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所以他们宁愿和高胜等人决一死战,宁愿被官兵杀死,也不会束手就擒,一旦有人承受不住官兵的酷刑拷打,供认出事情的真相,以后不仅会抄缴赵家一族,还会牵连到自己的家人和亲族。
高胜似乎早有预料,早早就退回到官兵阵列之中,看见赵六等人奋不顾身冲杀过来,眼神中微微露出一丝残忍的神色,也有一丝怜悯的神态,等看到敌人冲杀到射击范围内,才用力的向下一挥手臂,大声下达命令:‘‘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