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破连环杀人案【七】
两个衙役面面相觑,主簿大人不会是发疯了吧?‘哐当’一声巨响,惊醒了二位衙役,他们伸头一看,却是张主簿的仆妇刘三娘,她手中端着的碗碟,落在铺着青石的地面上摔成两半。
刘三娘也如同施了邪术一样,呆呆的愣怔在原地,口中也喃喃说道:‘‘死了,中儿死啦,这怎么可能啊,死啦,死啦,、、、、也好,一死百了,也不用再受罪受苦了。、、、、、’’
张让的家人多年前,便在家乡的一场大火中死得精光,只留下他和张中父子及阿福,张让为了显示他清正廉明,就雇佣了刘三娘当仆妇,即为他们一家人做饭洗衣,又要打扫院落房间,还要张罗着买米买面等杂役,工钱却是少的可怜,换做一般人早就不做了。
但刘三娘却始终是任劳任怨,自愿留下来侍候张让父子,被别人讥讽她想坐张让的小妾,一心一意的攀高枝,张让虽然长得丑陋不堪,却是看不上刘三娘的容颜,他自己每天留恋花街柳巷,享尽齐人之福。
按说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张让应该悲伤难过才对,可他偏偏不如此行事,而是有些兴高采烈;在傍晚时分,就吩咐刘三娘做些酒菜,自己在房间内欢饮,好像儿子已死,他反而很欢乐似的,并且对一脸痛苦之色的刘三娘破口大骂。
后来刘三娘一脸坚毅之色,再也不露出痛苦神色,而是上下张罗着为张让准备酒宴,并且为他点燃上两大盘香料,用来驱赶蚊蝇,张让这才不生气,只是顾着大吃大喝,酒足饭饱后,他坐在椅子上,谋算着如何推脱掉张中杀人的事实,尽量让上司别罢免掉他的官职。
死个独生儿子算什么,老爷我还年轻,即使不能再生养,认养个幎蛉义子也行啊,只是这个解廉的势力不小,连几个族人和子侄都是锦衣卫亲军武官,自己怎么和他尽释前嫌呢?把这个杀人案件由大变小,最好不要牵涉到自己才好。
看来只有用银子开道了,可怜的是老家被一场大火烧得精光,如今自己也没有多少钱财,看来只有把胡乡码头让给解廉,以此来换得他的谅解,至于如何调和与解廉的关系,无非是金钱与美色,相信一定能搞定解廉,以后自己还是能坐稳主簿之职,说不定还能老树发新芽,再生个儿子能延续香火呢。
想到高兴处,他用力想拍一下桌子,却发现手竟然像拖个重物似的,一动也不能动弹,而且身子内处传来一阵燥热,让他神情激昂神思不守,正当他惊讶疑惑不解时,刘三娘笑吟吟地从后面走过来,伸手抚摸着他的脸庞,目光中却满带阴寒和恶毒。
刘三娘冷笑一声,张口责问张让:‘‘张兄再看看我,是不是发现曾有一面之缘。噢,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让你再看看我的真实面目。’’
她知道张让不能说话和活动,便用手一抹自己的脸庞,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庞,出现在张让的面前,让张让也忍不住闭上双眼,不敢直视她的面容。
刘三娘嘶哑着声音骂道:‘‘狗贼,你现在害怕看到我的脸庞。当初你不是贪图我的容貌和钱财,把我从南方设法骗来,受尽你家大妇的欺辱,又在我产下中儿后,派人将我烧的如此模样,怎么想不起来啦?那我提醒你一下,我不就是南方的傻丫头珍娘吗?当初可是价值三千贯的商家女,你可记起来啦?’’
张让登时目露恐惧之色,当初他因为人长得丑陋,虽然考取功名,却被分配到南方为佐贰官员,其中所受苦楚一言难尽;当初的珍娘是一南方商人之女,父母双亡后,便在当地征求有才学的年轻男子为婿,张让虽然长得丑陋,却有一身好才学,便以文学取得珍娘的欢心,他也不向珍娘坦承自己已经结婚育女,而是贪图珍娘的钱财,与她结为夫妻。
等张让用光珍娘的钱财,打点好上层官员,获得内地官员上任时,珍娘已经怀有身孕,跟随他回到老家后,才知道上了张让的大当,在张让的一番花言巧语,和实在无处可去的窘境之下,珍娘只得以妾室的身份住在张让家中,后来产下张中后,又被张让的夫人嫉妒,珍娘被毁容后,侥幸逃脱之后,不知怎么又回到张让的身边,以刘三娘的身份当了仆妇。
看着张让惧怕的眼神,珍娘冷酷的语言,简直如同一把冰冷的长枪,直刺他的胸膛:‘‘张让狗贼,当我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你的老家报仇时,我的中儿已经被那狠毒的恶妇变成如今的模样。好啊,你们不是狠辣恶毒,以残害人为乐吗?我便将中儿和阿福带出来,安置在别处,自己潜入你的老家中,就是用今天这种手段,迷昏你的一家老小,让你的大妇受尽千般折辱下,才一把火烧了你的老家。后来又给你这个混账做仆妇,侍候你这个老坏蛋,一个不是人的老畜生。’’
珍娘面对张让的仇恨目光,一点儿也不畏惧,反而冷冷嘲讽他:‘‘你是不是为了你的父母妻女和兄弟子侄而伤心难过?告诉你,这叫因果报应,你的大妇若不伤害我的中儿,我也就杀她一人报仇雪恨,还有你这个混账东西,以文采骗色骗钱财,不是你那混账爹娘教养你的吗?你的兄弟子侄借助你的权势,在小山村中欺男霸女胡作非为,难道不该遭此报应吗?’’
珍娘疯狂的一阵冷笑:‘‘张让,你害怕了吗?你知道我逃进深山,与毒虫猛兽为伍,是怎么活过来的吗?那时我心中牵挂着中儿,才忍辱负重活了下来,并学得一身毒术迷药之道。现在你们又害死我的中儿,我便让你为我和中儿殉葬。’’
她从后面搬来一个大箱子,放在张让的面前,让他一一观看:‘‘这是你的银票,这是你在胡乡码头的契约,这是你和乡绅们勾结获得的财物,都是你这么多年强取豪夺过来的东西,今天我要让它们化为一地灰烬,陪着你一起去下地狱。’’
珍娘说完就在张让的房间倒满买来的食用油,然后便在各处点燃,等守在门外的衙役发现有所不对劲,奋力撞开院门进来时,发现张让主簿坐在火海中一动不动,那位刘三娘却依旧陪伴在他的身边。
望着进来的二位衙役,珍娘用足够让衙役听到的声音,大声叫喊着:‘‘张兄,珍娘愿意陪伴着你一起死,我不能在一个人孤苦无依的生活着,哪怕你再仇恨我,我都要陪伴着你,死也死在你身边。’’
两个衙役眼睁睁的看着,珍娘抱着张让一起活生生烧死在屋中,等闻讯赶来的救火人群一起扑灭火焰时,张让的房间早已经化为灰烬,好在有两个衙役在场大呼小叫,才使得周边的左邻右舍惊醒过来,合力扒开隔离带,才没有造成更大的人员和钱财损失。
有两个衙役亲眼目睹作为证人,鱼台知县以主簿张让伤心爱子被仆人谋害的噩耗,心灰意冷之下举火自焚,有义仆刘三娘跟随雇主一起自杀身亡,实属可歌可泣矣。
实际上鱼台知县却是在暗自欣喜,他和张让的关系不错,这些年可是没少谋算到不少财物,若张让被吏部定罪调查,难保张让被逼急了,把他交代出来,现在多好啊,张让一死百了,什么事情都一块解决掉了,他也能睡个安稳觉,不用整天胡思乱想。
鱼台知县为了怕解廉报复,之前自己百般刁难他,又在上奏的文书上,说了鱼台典史解廉的不少好话,并拿给解淳观看,以此来博取解氏族人对他的谅解,此时由于大案已经告破,如同心中的一块大石缓缓落地的解廉,自然十分高兴欲狂,于是爽快的与知县达成互相谅解。
等心情平复后的解廉,取出三哥解礼寄来的书信,转交给解淳后,解淳激动的打开书信观看,在信中解礼说到,由于解淳的行迹难定,就一并寄到鱼台县六弟处。
首先是一番报喜,自从解淳等人走后,解珍解宝二人的续妻各自产下一子,解和的妻子大丫也在解和走后,诊断出怀有身孕,石勇的妻子却是产下一个女儿;解淳的母亲王氏在六月份产下一子,取名叫做‘恪’,是解礼翻书找到的,说是要其恪守本分,诚实待人,解俭也已经会书写制艺文章,有意在下年入场参加县试和府试,接着便是解淳的伯父和叔父家的琐事俗情。
最后说他们夫妻俩想大儿子啦,后悔叫他读书参加科举考试,以至于经常见不着面,叫解淳画幅画像捎回家,略解父母思念之苦,不用细说,这个主意是解俭出的,解淳看完信后,也是满脸热泪盈眶,他当天晚上便画了一幅自画像,并且书写了一封书信。
第二天解淳把解珍五人叫过来商议:‘‘你等五人不要陪我去京师,珍兄和宝兄及勇弟都增添了儿女,理应回家乡去看看,和儿家中的妻子也怀有身孕,至于卫辉你们把他带回家,叫我父亲操心为他说房妻室,我自己一个人前去京师。’’
解珍一听就急了,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急躁回应:‘‘那怎么行呢?没有人在你的身边保护如何能行?在鱼台县这么多人就差点儿出事,回去后我们如何向解氏满族交代啊。’’
‘‘珍兄,你们请放心,我去京师后,就一直要到弘治六年参加春闱考试,才能返回家乡,若一切顺利能考上进士,我会奉旨回家祭祖成亲,到时候就带你们一起出来,这将近两年多的时间,我不出京城谁敢故意害我,怎么说我也是位伯爵不会出事的,听我的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