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死一般的寂静。
刘瑾跪在地上已经快半个时辰了,却依然连动也不敢动,此时的太子、公主都处在疯癫的状态中,自己就怕一起身,就会被愤怒的两个人当场砍死。
“起来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瑾终于听到一丝幽幽的声音。
自己抬头偷偷看了一眼,见到双眼通红,却满脸坚强的朱厚照站在舷边,一字一句道:“夫子教过我们很多,唯一没有教过我们的就是懦弱,我不相信夫子就这么死了,我决定回去找他。”
“我也去。”
“我也去。”
朱厚照的话顿时赢得其它人的赞同,就连一向最老实的曾一繁也都是一脸的坚毅,丝毫没有后退之意。
“我不同意。”出乎意料,就在几个人众志成城之时,朝他们头上泼水的却是朱秀荣。
短短的半个时辰,就让几天前还如花似玉一般的仙游公主一下变得沉默许多,目光从远处收回,看着朱厚照淡淡道:“你家夫子用自己的性命才保你逃了出来,你现在回去,难道是想送死不成?付长安就是这样教你逞匹夫之勇的吗?”
朱厚照顿时一滞,想要分辨什么,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半晌道:“小姑姑,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难不成就……”
似乎不想过份刺激到朱秀荣,朱厚照的话说了一半就咽了回去。
不过朱秀荣哪里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丝凄苦的笑容,千言万语全化做一声叹息,泪水潸然而下。
直到两天之后,听到消息的抚州知府岳玉安听到消息率军从上游赶来,听到船上居然有太子以及仙游公主之时,顿时被吓了一跳,连忙过船来拜见,见二人平安无恙时这才放下心。
两路人马合兵一处,这才重新往回走来,当路过当天付长安遇难之地时,朱秀荣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倒是运河被七、八条起火的官船所堵住,看样子应该是那天没来得及逃掉的船,只是不知道船上的人现在如何了。
船上的官兵下来,把运河疏通出一条河道,这才让船队继续向前驶去,直到嘉兴,船队这才追上了皇上的座船。
连场像样的仗都没有打,就被乱民给追出这么远,船停下来之后,朱祐樘怒不可遏,尤其是听到后面的八、九条船全都被堵在后面,不知所踪时,朱祐樘的怒火一下就爆发到了极点。
最后面的两条船,一条是自己心爱的皇妹,另一条则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大明的储君,他们若是出事,有多少脑袋够砍的。
还好第二天就有消息传来,在现场虽然看到了仙游公主的船,但船上并没有人,至于朱厚照的船却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被乱民裹胁,还是已经逃之夭夭。
就这么坐立不安地等了四天,朱祐樘终于等到朱厚照与朱秀荣平安无事的消息,当自己看到两个人向自己走过来时,一向坚强的他眼里也不由闪烁着泪光。
只是不等他开口,这几天一直假装坚强的朱厚照一下就崩溃了,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出来,哭着道:“父皇,你快点救救夫子吧。”
“付长安?”看到朱厚照哭的样子时,朱祐樘顿时一愣,惊讶道:“他怎么了?”
“夫子为了救我们,被乱民包围了,至今生死不知。”
“啊?”
朱祐樘万万没有想到,最后救出朱厚照的居然会是付长安,正愣神的功夫,面容清减许多的朱秀荣也走了过来,面色平常地把当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讲给了朱祐樘听,接着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朱祐樘,似乎在等着他做出救人的决定。
被乱民裹胁的下场如何,就算自己不说,想必也能猜到,就算那付长安有通天彻地的本事,怕是也能难从乱民中逃出来。
朱祐樘似乎有些于心不忍,可又不得不摇着头道:“人,父皇可以派,不过带回来的未必是好消息,皇儿还是节哀的好。”
四天了,整整四天,所有人都在骗自己付长安没有死,可是当朱祐樘不经意间把这谎言戳破时,似乎所有的面具都变得无用,朱厚照嚎啕大哭起来,朱秀荣身体踉跄了一下,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转身便走。
朱厚照是为了先生哭,可是朱秀荣又是为了什么?
朱祐樘一时间有些茫然,只是眼下顾不得这么多,还是先劝好朱厚照才可以。
又是一整天的不吃不喝,重新查看一番的锦衣卫又有消息传了回来,在现场并没有找到付长安的尸首,就连乱民的尸首也全都被收集起来,挖了一个大坑全都烧掉了,如果付长安真的死了的话,尸体应该早就已经被烧掉了。
听到消息时,朱厚照似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干脆地一闭眼就晕了过去,等到被太医匆忙救醒后,自己咬着牙大吼着,非要带兵去替夫子报仇。
仇是要报的,自然也不能让这些乱民一直胡作非为,几天的时间朝廷便聚集起一支庞大的人马,由兵部尚书刘大夏亲自统帅,向乱民追击而去。
……
缓缓睁开眼的时候,付长安觉得自己更像是在作梦,在那么多人围攻自己的情况下,自己居然还活着?难道自己因为穿越的关系,变成了神仙不成?
不过随之而来的疼痛一下让自己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被包扎好的胳膊,自己脸上闪过一丝茫然。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乱民也讲究优待俘虏不成?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道阳光射到了付长安的眼中,似乎有一道人影从外面走了进来,接着阳光一下消散掉,一个有些中性的声音传来:“郎中说你这个时候差不多该醒了,我给你带了些米粥,你要是能坐起来的话,现在可以喝了。”
等到付长安的眼睛终于适应帐篷里的光线之后,看到的,却是一位身材修长的女子,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容,把手中的粥碗递了过来。
“我习惯用右手的。”付长安示意了一下包扎得严实的手臂,勉强露出一点笑容。
“真是有点麻烦。”女人脸上闪过一丝苦恼,接着坐了下来,微微一笑:“那我就喂你吧,对了,我叫喻双儿,你叫什么名字?”
“付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