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夺门(3)
这一次他没了身体,只剩了灵魂,仿佛只有一双眼睛。这次坐在皇帝龙椅上的是自己的侄子,看样子是刚刚坐上,不时的还摸一摸椅子打量着龙椅上的配饰,很是好奇。突然,他侄子的目光直直的盯着他,似笑非笑。
......
朱祁钰大叫着,他被梦里的目光吓醒了,喘着粗气,在外面候着的金英赶紧跑进来,扶着朱祁钰坐了起来,朱祁钰缓了一会,对金英说道:“天亮后把石亨给朕叫来。”
朱祁钰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心里始终很害怕,刚刚做的梦中,他的侄子当然就是被自己废掉的沂王朱见深,这场梦也反应了他现在为何不愿立朱见深为太子。他当然害怕,他害怕他死后自己的一切都会被拿走,他害怕朱见深会用他对待朱祁镇的方式对待他的亲人,甚至连自己做过皇帝这件事,朱见深都有可能不认,在史书上骂他是反贼,是谋权篡位的反贼!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原本的时空中,重新做皇帝的朱祁镇让他重新做了郕王,连修了七年的墓都没让朱祁钰住,最后还是做了皇帝的朱见深给朱祁钰平了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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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的朱祁钰总算是睡着了,不过被病痛折磨的也睡不了太久,不一会就醒了,外面的天也已经亮了,金英见朱祁钰醒了,对朱祁钰说道:“陛下,石亨大人已经到了,是在这见还是去书房?”
“就这吧,朕太累了不愿起了。”朱祁钰有气无力的说道。
不一会,石亨就到了,石亨对正躺在床上的朱祁钰跪着说道:“臣石亨,叩见陛下。”
朱祁钰看了石亨一眼,说道:“起来吧,金英给石卿赐座!”
等石亨坐下,朱祁钰开了口,道:“按照祖制,朕过两日该去南郊祭天,可朕现在这个样子连床都下不了,所以过两日朕准备遣卿代朕祭天!”
石亨当然接受了下来,朱祁钰没再说什么,就让石亨走了,他要积攒力气,明日的朝会无论如何自己都要去,这个帝国的继承人究竟是谁,就看明日的结果了!
石亨刚走出宫中,一个宦官叫住了他,对他说道:“石大人!石大人!”
石亨冷笑了一声,回应道:“是曹公公啊!曹公公有何事?”
“石大人晚上可有事?如果无事,不妨去张軏府上一叙?”
“好!”看着曹吉祥脸上的笑容,石亨知道曹吉祥跟他想到一块去了,石亨从来不缺少野心,而这曹吉祥是当年王振手下的宦官,至于张軏是靖难名将张玉的儿子,虽然顶着个名将之后的名头,可现如今的张家实际上地位远远不及朱棣时期的张家,作为经历过家族辉煌的张軏还是很想重振家族荣光的。
这天夜晚,张軏府。
“石大人,您今天去宫里面圣,陛下身体如何?”曹吉祥第一个说了话,对石亨问道。
石亨摇了摇头,说道:“不好,陛下恐怕连下床的力气都没了,要不然代为祭祀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会躺在床上交代给我!”
曹吉祥笑了笑说道:“这就是了,金英消息封锁的实在是厉害,就算是我在宫中也无法探知,看来我们这位陛下是真的凶多吉少了!”曹吉祥接着说道:“石大人今晚能来想必已经已经知道我们要做什么了吧!”
石亨哼了一声,说道:“这是自然,曹公准备在何处起事?”
曹吉祥想了想说道:“这,咱家还没考虑过!”
“曹公准备何时起事?”
曹吉祥依旧没回答出来。
“起事后该怎么办?”
曹吉祥擦了擦头上的汗,惭愧的回答道:“这,咱家也没想过。”
石亨听完后大怒,道:“那你今天找我来干什么!陪你们一起送死吗!”石亨当然很愤怒,本以为曹吉祥半路叫他,是因为早已有谋略了,没想到竟然一问三不知!
没说过话的张軏作为老好人赶紧起来安抚石亨,说道:“石大人息怒,我知道一人可以帮助我们完善此事。”
曹吉祥问道:“谁?”
“徐有贞!”
徐有贞原名叫徐珵,就是当年土木堡之变后主张南迁被于谦怒怼的徐珵,赶跑瓦剌人后,徐珵的官路彻底被堵死了,后来改名为徐有贞才被外派到山东,最近又回到北京。
……
刚刚发生的一切当然逃不过锦衣卫的眼睛,据说当年朱元璋刚刚建立锦衣卫之时,朱元璋连自己的臣子晚上在床上对侍妾说了什么,都了如指掌,就更别提一个破败的张国公府了,袁彬了解完事情始末后,不敢怠慢,赶忙起身去了皇陵。
与此同时,金英也得到了西厂的密报,金英不是不明白事情紧急,但是更为重要的是,朱祁钰的身体危在旦夕,他不想再用此事去刺激朱祁钰了,于是金英没选择告诉他,而是准备去找锦衣卫指挥使袁彬,尽量能在小范围内解决此事,当然夜已经深了,宫门已经封了,没有皇帝命令就算是金英也没权力出去,所以金英只能等明天宫门开后再说,他相信这一夜也不会发生什么。
袁彬走的很快,但也快四更天才到皇陵,朱祁镇得知袁彬深夜前来,就知道京城有变,他赶忙穿好衣服去见袁彬。
袁彬没废话,赶紧说道:“陛下,北京城有变,陛下病危,大将石亨,太监曹吉祥和张玉的儿子张軏昨夜在府中密谋,内容臣没探听到,但十有八九应该与皇位有关!”
朱祁镇听到这就明白,历史上使朱祁镇重新获得皇位的夺门之变已经开始酝酿了,不过历史上的朱祁镇在这场政变中其实很被动,甚至最后朱祁镇本想因为保卫北京的大功放于谦一条生路,但在徐有贞石亨强烈复仇欲望的胁迫下,他只好杀掉于谦,这也成了朱祁镇政治生涯的又一个巨大黑点。不过这次朱祁镇既然穿越过来了,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他要的不过只是利用一下徐有贞石亨而已,而不是成为徐有贞石亨实现政治野心,打击政敌的工具!
朱祁镇不敢耽搁,他什么都没拿,骑马正准备要走,被声音惊醒的钱皇后出来见自己的丈夫准备要走,忙问道:“陛下,您要去哪?”
朱祁镇坐在马上,面带笑容的回答道:“去北京,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朱祁镇说完便骑马离去,只走了几步,朱祁镇转过头喊到:“让朱见深也快点离开,不然会有危险!”
钱皇后听完朱祁镇的话,哪里不知道这位陛下是要去做什么,她瘫在地上,泣不成声,她并不是怕朱祁镇失败,自己会收到影响,因为从她嫁给朱祁镇那一刻起,就注定了钱皇后会无条件支持朱祁镇的一切决定!她哭只是怕朱祁镇失败后身首异处,连太上皇这块最后的遮羞布都被扯去后,变成十恶不赦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