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九日,夜。
北京城内火光冲天,喊杀声不断!
崇祯急匆匆赶到奉天殿,鸣钟召集百官,可是任凭王承恩把钟敲得叮当响,却连一个大臣的影子都没看见!
到这时,崇祯才看明白,满朝文武已弃他而去,都等着排队去拜见闯王!
回想到昔日朝堂上,大臣们满口的三纲五常、仁义道德。可真正君父有难时,这些人翻脸比翻书还快,全部脚底抹油。崇祯哀叹:“诸臣误朕也,国君死社稷,二百七十七年之天下,一旦弃之,皆为奸臣所误,以至于此。”
随即,崇祯拔出宝剑,就要以身殉国。
但当锋利的宝剑,架到脖子上的时候,他犹豫了。
崇祯不怕死,但他怕痛。
想到宝剑划过脖子的钻心剧痛,他就隐隐感觉脖子一阵痉挛。这一剑割下去要流多少血,痛多长时间呢?
崇祯慢慢松开宝剑。
但听到喊杀声越来越近,闯军已经逼近皇城,现在不死,以后做了阶下囚,可能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崇祯知道,从南唐后主李煜,到宋徽宗赵佶,所有兵临城下投降的皇帝,没有一个得善终的,最终的结果都是家破人亡。差别不过是早晚而已。
特别是李煜,还被戴上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赵光义让人画了一幅《熙陵幸小周后图》到处炫耀,把李煜最后那点脸面撕得粉碎。
想到这,他心道:“死且死矣,朕不能做备受凌辱、苟且偷生的亡国之君”。
崇祯紧闭双眼,心一横,不断默念“不怕痛、不怕痛”,就要用剑割断自己的脖子。
但是,当宝剑再次接触他身体的时候,他又一次放弃。
这次倒不是怕痛,而是他想到一件事。天子有天子的死法,朕不能死在兵刃之上。
死得鲜血淋漓,没一点君王的体面。
崇祯扔掉手中的宝剑,对着身边的小太监喊道:“快给朕准备三尺白绫!”
看崇祯自杀,又放弃,连续反复。身边的太监满脸不屑,心中暗道,“皇帝就是讲究,自杀都要搞个三让三辞。整个朝廷就是在他的反复犹豫中,走向灭亡的”。
他从身后拿出一条白绫,帮助崇祯系好,默默地跪在一边。
此时崇祯心如死灰,心道:“这死奴婢,朕要自杀,都不知道拦一下。”
崇祯倒不是想让贴身太监真的拦住自己,但看自己自杀,他却无动于衷,心理感觉失落落的!
贴身太监都对自己的死冷眼旁观,崇祯万念俱灰,凄然道:“人心崩溃至此,大明真的要亡了”。
崇祯对着太庙方向叩拜道:“不肖子孙朱由检登基以来,虽一刻不敢懈怠,但德不足以服天下,才不足以服九州,今天下大乱,灾祸横行,外有建奴当道,内有逆贼祸乱,朝堂之上党争不断、佞臣横行。今京城沦陷,神器旁落,愧对先祖,唯有一死谢罪。”
对着太庙方向叩首三次之后,崇祯站到凳子上,把脖子伸进白绫之中,缓缓地蹬开脚下的凳子。
崇祯刚要自缢,却发现自己脚下的凳子被牢牢按住,他怎么蹬都蹬不动。
低头一看,正是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
王承恩在殿外敲钟,整整敲了一炷香的时间,手敲得都抽筋了,连个人影都没敲来。
他知道再敲也是徒劳,无奈地走进大殿。恰好看见崇祯自缢的这一幕,赶紧抱住崇祯,哭着劝道:“皇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您千万别想不开,老奴带几个精干的干儿子,带您杀出去”。
崇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大伴,朕又何尝没想过,杀出城去,到南京重整兵马,讨伐逆贼。但这偌大的北京城,现在就像一个鸟笼子,我们是插翅难飞!”
“陛下,不如您带着太子和其他2位皇子,藏在嘉定侯府上,再让他派人伺机送您到南京,大事可成矣”。
这时,崇祯才想到,自己太意气用事了。现在还有很多事需要做,当务之急是将皇子送到南京,延续大明的国祚。
后宫也要处理一下。朕的嫔妃、子女,不能重蹈小周后的覆辙。
崇祯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熙陵幸小周后图》的画面,以及周皇后曼妙的身姿。
他下定决心,让王承恩把周皇后、张皇后,袁贵妃,太子、定王、永王、坤兴公主全部传到奉天殿。
看了一眼王承恩,崇祯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赶紧吩咐道:“让李若琏把他那些干儿子也带过来!”
崇祯痛下决心,先杀了自己的妻女,免得他们日后受辱。
“王承恩是信王府老人,周皇后一向护着他,这死奴才为何不帮她求饶?”
他正在疑惑,只听见脚下有瓷器破碎的声音,崇祯顺着声音向下一看,发现刚才抱着他大腿的王承恩,已经头破血流,软软地躺在地上。
用瓷瓶将王承恩爆头的,正是一直在自己身边伺候的那个太监,此刻他正一脸坏笑地看着自己。
崇祯怒道:“该死的奴才,你要干什么?”
“咱家恭送皇爷归西”。
这太监说罢,不顾崇祯的一脸愤怒,一脚踹开崇祯帝脚下的凳子。
原来在闯军破城之前,他打听到昌平守备太监杜勋,现在已是永昌皇帝李自成身边的红人。杜勋算个什么东西,献一个昌平,都能混一个人模狗样。我要是献出崇祯,岂不是司礼监秉笔的不二人选!
崇祯三次自杀,他三次欣喜,可每次崇祯都没死成。这太监懊恼不已。见崇祯要召见李若琏护驾,他心道再不下手,就没机会了。
他这才下定决心。
崇祯不怕死,但是以这种窝囊的方式死去,他心有不甘。他用力攥紧白绫,双腿不停地向下蹬。
但一切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绳子嵌入皮肤的疼痛,从脖子一直痛到崇祯的脚跟。
紧接着一股窒息感笼罩在他胸口。
崇祯心中一直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朕就这样死了么!”“朕就这样死了么!”
崇祯慢慢感觉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在崇祯已经绝望之际,他突然听到身下一声惨叫,紧接着,他被放了下来。
崇祯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正是永王朱慈炤,而在他脚下躺着的,正是刚才谋杀自己的太监。
看到太监死时的姿势,崇祯更是被吓得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