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皮镶嵌在砖石之上,密室中两人端坐在床榻上。
床桌上火红的铜炉中,清水翻滚着,一只老手。随手挑拨着茶壶里的茶叶。丢进两块姜糖,三味香叶,一枚薄荷干叶。
清凉的香味,扑鼻尔来。严嵩微微吸进腹中。
严世蕃的脸上巴掌印色,红肿着半脸。不满的看着桌台上的一壶清茶。
老手不时的挑拨着沸水中的茶叶,和香料。却是依然不曾开口。银发丛生的老者,却是含笑缓缓倒上一杯茶水,微微举着杯,用嘴唇轻轻的吹着热气。
却是,半点不喝茶水。热气渐渐退去,抬手就把一杯清茶泼倒在地上。却是老眼盯着丑苦色的严世蕃。
又缓缓倒起一杯热茶,重复尔行。如此反复数次。老眼却是一直盯着昏睡过去的严世蕃。
严嵩恼怒的,把一壶清茶怒气的。摔在地上。严世蕃才恢复精神,茫然不知刚才发生的一幕。
怒气尔言:汝严世蕃,不过是一介庶子,愧为我严嵩之子?汝切莫擅自做主。
方钝此人,老夫早已深知。昔日,徐阶进阁尔来,尚且唯老夫意尔行。然,今日。徐阶已不在。虽有部堂之变,皆不足之虑。
今日,老夫。教你为阁辅之道。方钝此人,可得一时之势,不易持久。持久,朝堂必乱,如若,圣心不在。方钝也恐遭昔日夏刚阳复起往事。
如若,来日。方钝尚有复起之时,必将行张憁落默回新郑。
老夫,不顾虑方钝。唯惧徐阶此人。徐阶此人,行事周全,可为阁臣。首辅也可,次辅可长久。
然则,徐阶此人。来日复起,之时。方钝或将入阁,如若他日。老夫不在,方钝为首辅,徐阶次辅。朝堂政事必通达。如若,徐阶为首辅,方钝为次辅。
今日,老夫之事,必将重演于世。
徐阶与方钝,皆是干练臣工。通信皆有在案,方钝性格与夏刚阳不恍多让。首辅行事,调和阴阳,唯公心尔行,圣意唯下。
如若,圣心已变。老夫亦然变行。何也?老夫非善变,而是不得不从之。公事可为首,也可为次。皆不在于老夫一身,皆在于圣心。
老夫,饱读诗书。数万典籍皆在腹中,信手佔来甄语,皆可行世。
今日,大明天下。非历朝历代之天下。兴许清臣,认为今之大明以文驭武,何其缪误。
士绅,粮长。皆充斥于大明当今疆土之中。老夫呕心沥血,调剂朝政,方行书天下。天下莫敢不从。
非老夫之功,老夫也是历经两朝之臣,曾有清名于世。经文皆知。
汝严世蕃,兴许历练才智。皆在我掌控之内,汝之才智,皆在老夫为阁辅时,初漏锋芒。何以出头,汝严世蕃皆要知之,非汝才智。皆在于老夫身家。
徐阶才智无双,依然行事圆滑。大明阁辅之臣,在太平之时。行圆滑事,皆可为阁辅之臣。
汝可知,圣上早已属意徐阶。何以让徐阶退仕居松江,松江府传讯而来,徐府闭门思过。然,不过无耐尔为之?
何也?如今上书弹劾,海瑞的奏疏,皆在阁房之中,近日。宗室盛会行宫城,海瑞奏疏,我都留中拒发行,秉笔处。
乃是,老夫。深知,海瑞乃是磨石,徐阶不过是愚钝之刀。如若,徐阶一党,行事还是弹劾海瑞。
圣心必不喜,徐阶来日复起之时。怕是遥不可及。
然则,老夫与方钝。却是朝堂上的磨石与快刀。
方钝行事,疾速尔为。然,今日国事,重疾缠身。老夫不得不协助于方钝。
老夫敢断言于汝严世蕃听,方钝为何阁臣,行首辅职责于世,皆在太子登大位以后,尚不可知之。
古之宰相,今之首辅。乃至以后的首辅,都像方钝行事,皆可时一时之臣,必不可持久。
方钝胸中有良机在手,然。部堂高官皆知,何以不为?
方钝却是敢以为之,无他。今日,太子得势,潜邸臣工。
宰辅之道,一味阳刚行事,国必有难。如若,圣上昏聩,国必亡。
一味权谋行事,朝堂必奸秽丛生。如若,圣上清明,国尚能安,圣上急躁,国必亡。
阴阳学说,老夫研读数十载。历次经圣上的顺手尔为,方磨练出道。当今嘉靖皇帝,乃是天选之帝。
老夫,深知。汝严世蕃心中肯定暗自得意,心中肯定有觉得圣上才智不如你严世蕃。
老夫,却是觉得。汝严世蕃不过小人之心,以度君子之腹。
昔日,一介王爷之身。步入宫城居大位,以宗室暗助,驱行杨廷和。
以王阳明大才,被朝堂所威压。不得回京尔居,圣上。翻手尔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朝臣皆心中有苦楚。
阁辅之位,首辅可以昏聩,可以庸碌,可以无为,可以刚猛。皆在于大明的疆土,所发生的何事尔论,圣心尔论。
士绅势大,然。宗室,也是一股力量行诸于朝堂之上。军伍之中,也有一股力量。数股力量行走在朝堂。
朝堂秩序不乱,国必不乱。哪怕何时,有叛乱之时,只要阁辅之臣,放手施为,兴许叛乱,必将灰飞烟灭。
严世蕃却是,缓缓抬着头。眼睛看着严嵩,缓缓捧着一杯清茶,躬身而举,严嵩却是视而不见。
严世蕃,汝可是能行首辅职责。但是,却是不得尔行,今日,大明江山社稷。非圣皇得以尔用之。
汝之才智,可惜了。生不逢时,阁辅之道,汝心中相必早已知道,要不是老夫歇衙尔,一巴掌打醒你。
你必将行祸事,今日。朝风已变,明年严世蕃,你可与方钝行会试职责,要学圆滑行事,不得擅意尔为。
方钝为来年主考,汝为副考。
汝退下吧,好自思量。
严世蕃,缓缓退出。手中依然捧着一杯清茶,倒退的走出密室。严嵩却是看着这一幕,嘴中露出微笑。
密室外的严世蕃,一杯清茶饮入腹中,高声吼出:江山社稷,满朝诸公。阴阳通达,方能行走,谢过阿父,教诲。
却见,严嵩。躺在床榻上,嘴中露出浅语,孺子可教也。含笑尔闭眼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