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先的临终遗愿很清楚,就是把瓦剌大汗之位传给朱天琪。他在得知阿剌知院反叛之时已然觉悟到自己恐怕大限将至,他不希望也不甘心他爷爷马哈木他父亲脱欢和他三代人所缔造的瓦剌人的辉煌就此终结,然而他的两个儿子和弟弟都没有他那样的威望,反叛的阿剌知院将来更会成为众矢之的,若没有一个强有力的核心来凝聚人心,瓦剌必然分裂。
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他妹夫才是众望所归,朱天琪作为俘虏在瓦剌受欢迎程度已经说明了一切。但是他也明白,朱天琪所欠缺的,就是一个正统合法性。
于是他决定,用自己的死来给予朱天琪这样的正统合法性。他,绰罗斯也先,大元天盛大可汗被部下阿剌知院反叛所杀,他的妹夫,瓦剌驸马朱天琪带兵前来援救,如此一来,朱天琪大义所在,自然为众人所信服。
朱天琪望着跪在过世的也先身旁哭泣的伯颜帖木儿,脱不花,以及众瓦剌将士,转过来又望了望自己带来的明军将士,一筹莫展。他明白也先临终遗言的含义,但是他作为大明太上皇,一个异族人的太上皇,如何能做得了瓦剌人的大汗呢?
等到瓦剌众人的情绪平息之后,伯颜帖木儿默默的转身向朱天琪单跪捂胸道
“臣伯颜帖木儿叩见卫拉特大汗朱祁镇!”
在场所有瓦剌士兵也都跟着伯颜帖木儿一起朝朱天琪跪下,朱天琪带来的明军士兵也跟着一起朝他们的太上皇跪了下来。
这下是把朱天琪给推上了风口浪尖了,他原本只是顶替袁彬来做大明的皇帝,后来成了太上皇,现在,他又得以瓦剌驸马的身份继承瓦剌大汗之位,他何德何能啊?他不光只是一个普通人,他甚至都不属于这个时代啊。怎么办呢?朱天琪一直在犹豫,这个大汗,他当还是不当呢?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使不得,使不得。”朱天琪赶忙搀扶跪着的众人。
“妹夫,先汗临终前说把族人托付给你,大家都听到的啊,你们说是吧。”伯颜帖木儿转身朝周围的众瓦剌人说道。
“是啊,驸马,你就答应了吧,这是先汗的遗训,况且我们都信服你。”众瓦剌将士都异口同声道。
“我不是瓦剌人啊,我还是大明的太上皇,一个外人,怎么能做你们的大汗呢”朱天琪这可不是三辞三让,他真的在考虑这盘敢不敢接,若是接下了,大明那边会怎么看自己?
“哥,从你娶了我那天起,你就算是我们瓦剌人的一员了,你怎么能算外人?你就答应了吧。”脱不花恳求道。
朱天琪转身对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大明将士说道
“你们觉得,我能答应吗?”
“陛下,你是我们的太上皇,你是君,我们是臣,你要同时做瓦剌人的大汗,那是陛下的事,只要瓦剌人同意,我们做臣子的又如何能反对。”
“对啊,陛下,其实我们作为大明的将士,固然有守土之责,但同时也希望能天下太平,我们的太上皇做了瓦剌的大汗,我们和瓦剌人都成了一家人了,那边关岂不是不再有战事,那可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妹夫,请借一步说话。”伯颜帖木儿起身拉着朱天琪道。
“妹夫,其实我明白大哥把汗位传给你的用意。在卫拉特,大王子博罗纳哈勒的杜尔伯特部和二王子太师阿失帖木儿的准葛尔部各有自己的势力和部众,因为大哥在,卫拉特才能维系统一,一旦大哥不在了,他们必然分道扬镳,卫拉特一旦分裂,则鞑靼阿鲁台部朵颜三卫还有女真人,各方势力必然趁虚而入,难道你能眼睁睁看着卫拉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不是还有你吗?”
“我不行,我的威望远远不及大哥,两个侄子未必肯听我这个叔叔的,只有你可以,你忘了你这个驸马在卫拉特的时候,大家有多尊敬你吗?若非你是大明的太上皇,很多地方连大哥都不及你呢”
“大王子和二王子肯听我的吗?”
“眼下,卫拉特的当务之急是清理门户,阿剌知院是我们共同的仇敌,大王子和二王子要为父报仇自然会站在你的一边的。”
“好吧,那我就暂摄大汗之位。”
商量好了之后,朱天琪接受了大家的拥戴,成为瓦剌人新的大汗。他下令,按照此时瓦剌人的习俗,天葬也先。之后,他回到大同调整军备,同时派人送消息回北京,说瓦剌发生内讧,也先战死,自己受瓦剌人之托暂代瓦剌大汗之位,打算远征阿剌知院。
景泰帝得知前方军报之后,龙颜大悦,心想着还是大哥靠谱,大哥一出马,前方的危机顿时解决了,自己也可以高枕无忧的继续做皇上,于是他下旨,让杨善再去大同,让大同宣府等边关重镇全力配合太上皇平定瓦剌内乱,自己则哼着那首大风歌,洋洋得意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唱得景泰帝真把自己当汉高祖刘邦了。
在朱天琪出征前往大同之前,邻国朝鲜的首阳大君李瑈又来朝见景泰帝,祝贺景泰帝册封太子仪式,其实是来只会一声,老夫已经策划好了一切就等着动手了,大明皇帝你早前可是答应过支持老夫的,可别在老夫动手的时候来干预。然后,一回去就发动了癸酉靖难,除掉了金宗瑞和皇甫仁,把端宗李弘暐攒在手心里,独揽大权。而景泰帝觉得自己地位已然牢固,可以不用再防着大哥了,于是他的注意力也都在朝鲜这边看戏了。
朱天琪在等到杨善到来之后,便开始调集军队,准备开拔远征瓦剌。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杨善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因为这超出了他所认知的历史范围,首先,伯颜帖木儿在历史上是和哥哥也先一起战死了,然而如今他却好好的活在眼下,然后是朱天琪居然受也先临终托付,成为了瓦剌大汗,这显然已经不再是他所熟悉的历史,再这么发展下去,事情会变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了,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他得全力协助朱天琪平息瓦剌的叛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