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我与二爷没有任何仇怨。”
刘账房狰狞的笑了。
“相反这些年来二爷对我多有照顾,生意上的往来更是从未间断……”
陈在利听了这话脸色有些变了。
梁捕头自然也听出来话里的意思,将目光移到陈在利身上。
陈在利倒是很快就稳定了心神,他其实对于这个局面早有预料。
“大家同为明家做事,自然要互相关照,只是我此前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否则我陈某又怎么会和你有半点往来。”
陈在利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颇有一种对刘账房的行为不屑一顾的感觉。
不过根据梁捕头多年的经验,这个陈在利确实有极大的嫌疑,非常有可能是一条更大的蛀虫。
可这种事不是他想查就能查的,还必须得看明家的意愿,所以梁捕头看向了明梧。
可明梧还没来得及表态,倒是刘账房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
“既然你不仁,也不能怪我不义了。”
刘账房承认了:“不错,我确实拿了不该拿的钱,不过,陈二爷比我拿得更多,每次都分成都是他七我三,我也有证据。”
刘账房这么多年和陈在利同流合污,不可能不掌握一些证据,这也是他此前认为陈在利不敢抛下他的原因。
现在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刘账房当然不可能甘心自己一个人顶罪,只好来个鱼死网破了。
陈在利心中悔也,他当时得知刘账房还没死的消息就该立刻跑路的。
谁知他不甘心之下,居然想试试能不能说服明梧让他把人交给他。
不过他还能最后一搏!
“少爷,此人狼心狗肺,不足信也,他所说的证据多半是谎话,目的自然是妄图推脱责任。”
陈在利眯着眼睛又盯着刘账房说道:“老刘,你又何必苦苦挣扎,从你家里搜出的赃银已经超过两万两,而且有你家的下人作为人证。依据《宋律》是要处于极刑的,到时你那即将成婚的儿子,尚未出阁的女儿和孤寡的妻子又该如何?特别是你那躺在病床上的老母还能活几天?这些你想过没有?”
听罢,刘账房浑身一震,整个人从暴怒的状态下回过了神来。
是啊,自己要是去了,那妻儿老小又该怎么生活,到时家里的钱财肯定都要没收的。
身无分文的情况下,怕不是一家老小要出街乞讨,说不定还得面对旁人的指指点点。
这让他们如何活得下去。
至于得病的老母亲,别说往后还有没有钱治病了,光是听到这个消息说不定就要随自己去了。
刘账房越想越心惊,瘫软在地上冷汗直冒。
突然间,他想起来了,自己家里怎么可能有两万两,这些年得到的钱财他从来不敢久留,都会想方设法的花出去,这笔钱不是他的!
想到这里刘账房愤怒的眼神盯住了陈在利。
可陈在利却不为所动,甚至嘴角微微上翘,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刘账房终于把事情捋清楚了。
陈在利不知何时既然已经决定了出卖自己,而且还突然间下手了,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差点完了。
不管是家里的银两,还是所谓的证人,无疑都是他干的。
在布置好一切之后就去告发了自己,少爷自然会派人去搜查。
后面的事情也清楚了,查到这么大一笔钱之后,被少爷的长随长喜碰到,经人挑拨,对自己下了手。
当时自己落水看来也并不是巧合,一旦自己死了,还不是任他怎么把罪推给自己,然后全身而退。
一切都是陈在利在捣鬼!
刘账房此时恨得牙痒痒。
可他还是保持着理智。
自己掌握的证据的确足以让陈在利死。
但是让陈在利死已经不是他现在最重要的目的了。
被陷害的这些事他说不清楚,也无法证明,反倒是陈在利提出的证据对他极其不利,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所以他是死定的。
自己死不足惜,但是妻儿老小是何辜?
假如拿出证据把陈在利也弄死了,那他的家人八成也要完了。
如果自己不把陈在利供出来,而是老老实实扛了,那么陈在利肯定会替他好好照顾家人。
毕竟证据还在他手里呢,当时交给儿子保管,量他陈在利也不敢出尔反尔。
可是……他心里还是很不甘心。
刘账房顿时陷入了天人交战之中。
梁捕头当然听得出来陈在利这番话的意思,在他面前公然威胁证人,让他气得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厉声说道:“大胆!竟敢在本捕头面前威胁证人!”
“梁大捕头冤枉啊!”陈在利说道,“小人只是想让他认识到自己所做的事情会有什么后果,让他明白有些事做不得,做了会有无法挽回的后果,哪有一句话有威胁的意思?”
“哼!”梁捕头冷哼一声,虽然他明明知道是威胁的话,但是确实拿不出直接证据,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人现在还不是犯人,是明府的外事官家,他也不能阻止对方想说什么话。
他转头对刘账房说道:“你且安心,只要你把证据拿出来,你的妻儿老小我自然会帮你安顿好。”
梁捕头也只能尽量打消刘账房疑虑。
“梁捕头每月俸银不多吧,可有一两?家里头还有好几口要养活吧。”陈在利却在此时开口了,“你能让刘账房的妻儿过上怎样的生活,刘账房的儿子要娶的也是有些家底的女子,不知道你能不能出的起彩礼钱?”
“好男儿何患无妻?”梁捕头不屑道。
“好,找个普通人传宗接代也不是不可以。”陈在利又道,“只是不知刘账房的老母亲你作何安排?接回家去养吗?”
“就算你愿意,你家人又是否愿意,你又能有多少时间照顾他的老母亲?恐怕没多久你就厌烦了吧,这个包袱你确定要接?就不怕你家中的母老虎把你生吞了?”
……
一连串的质疑之下,梁捕头也无话可说,他确实不敢肯定能给他们什么保障,特别是刘账房的老母亲,他的妻子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留在家中照顾的。
可他又没钱托人照顾,一时之间也有些无能为力起来,只好再次看向了明梧。
只要这位明家少爷给出保证,那才能让刘账房安心的把证据拿出来。
可是明梧居然不以为意,丝毫没有接过话题的打算,也没有答应给刘账房保证。
刘账房看到这一幕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无奈的开口道:
“不必麻烦梁捕头了,刘某罪有应得,先前所言也只是妄图拉个垫背,实际上我怎么可能答应和别人三七分呢,这是绝无可能的。这些年我靠着账房的职务,多次贪墨府里的钱财,老爷终日忙碌,少爷也顾着修学,所以越发的胆大,这些年先后侵吞了不少钱财,至于有多少,你们既然已经搜出来,自己点就是了。”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陈在利,眼神里满是愤恨:“只是刘某希望,二爷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对我家人照顾一二,否则刘某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放心,祸不及家人。只要有我陈在利在世一日,就把你的儿子当作亲生儿子,把你的女儿当作亲生女儿,把你的老母亲当作自己的老母亲,把你的妻子……当然是当作大嫂。”
陈在利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心的立下了一个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