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考场失意,情场不曾输过
公元1030年,宋仁宗天圣八年,柳永四十七岁
又是一年科考季,国子监、省试、殿试三个环节缺一不可,以柳永的“老资历”,前两道关自然不成问题,而最后一轮殿试就要看举子们是否能迎合皇帝此时此刻的喜好了。
这一年朝廷共取士249人,省元是大名鼎鼎的欧阳修,状元是王拱辰,取士规模比去年少了一些,但综合近几年科考取士的平均规模,249人也不算少了,但这里面仍旧没有柳永的名字。
再一次,第五次,柳永落榜了。
落第之后的柳永,可能对于这件事都麻木了,相对于前几次落第来讲,这次他没有了怀才不遇的伤感,也没有了对朝廷取士的讥讽,仅作了一首《黄莺儿》,表达了自己不迎世事的感慨。
《黄莺儿》
园林晴昼春谁主。暖律潜催,幽谷暄和,黄鹂翩翩,乍迁芳树。观露湿缕金衣,叶映如簧语。晓来枝上绵蛮,似把芳心深意低诉。
无据。乍出暖烟来,又趁游蜂去。恣狂踪迹,两两相呼,终朝雾吟风舞。当上苑柳秾时,别馆花深处。此际海燕偏饶,都把韶光与。
词中的“暖律”指温暖的季节,即春天,古时以时令合音律,故有这说法;“暄和”即暖和的意思;“乍迁”刚刚迁移的意思;“叶映”不是“叶子映衬”意思,而是指黄莺明教震动树叶而反映的回声;“簧语”指簧舌乐器的声音;“无据”意为无端的、无缘无故的;“暖烟”指的是清晨的霭气;“上林苑”黄家园林,也可以指皇宫;“柳秾(nóng)”指柳树郁郁葱葱的样子。
这首词想表达的什么意思呢?首先柳永问了一个问题“春天里的园林是谁的天下呢?”,结下来又写到春天里,莺飞草长,树木茂盛,园林深处也是百花齐放,但是在上林苑里面柳树葱郁茂盛的时候,在别馆深处,倒是让一群燕子给占据了,白白浪费了这大好的春光。
其实柳永就是以这种本是黄莺先报春,最终却被群燕占据了大好春光,来表达自己科举不得意的沮丧心情。
由此可见,柳永这次落第已经明显的没有了当初的傲气和不屑,完全成为了一种自怨自艾,又无可奈何的情绪。
公元1031年,宋仁宗天圣九年,柳永四十八岁
所谓”福不双至,祸不单行“,刚经历了不第之憾,命运又让柳永尝试了丧妻之痛。
这一年,陪伴了他25年的续弦妻子去世了,虽然说在柳永与其结婚到这么多年里面,并没有看到柳永专门为她填词,甚至在上文里面还能够猜到,他对柳永有很多限制,以至于柳永不得不避着她与小妾偷情
但毕竟两个人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而且这些年正是柳永人生中最失意的一段时期,如果没有她在身边陪伴,估计自己又要度过多少个无眠之夜呢,因此妻子的离世,柳永内心同样也是十分伤心的。
这个时候他作了一首《愁蕊香引》,来祭奠自己的妻子,也算是最后能为自己这位续弦夫人所做的最后一点事情了。
《愁蕊香引》
留不得。光阴催促,奈芳兰歇,好花谢,惟顷刻。彩云易散琉璃脆,验前事端的。
风月夜,几处前踪旧迹。忍思忆。这回望断,永作终天隔。向仙岛,归冥路,两无消息。
整首词表达的是,人生当中有很多事情都无法挽留,时光催促,鲜花芳草的凋零也只在顷刻之间,就如同天上云卷云舒一般不可预测,遥想两个人曾经共同生活,自己都不忍回忆,如今阴阳相隔,以后再也没有机会听到对方的消息了。
痛归痛,生活还是要继续,在妻子离世半年之后,家里总不能没有正房,按古礼,又不能立小妾为正妻,因此柳永又娶了自己的第三位妻子,娇妻相伴,小妾相随,不时还会出没于烟花柳巷之中,柳永在情场当中就没有输过。
公元1032年,宋仁宗明道元年,柳永四十九岁
关于这一年多年号,上文我们也已经介绍过了,取得是“日月并”的意思,也是为了谄媚于章献皇后,这里我们就不细说了。
有的人可能会问了,怎么不见这一段时期柳永去妓馆风流了呢,这不像是柳永的风格啊。
其实按照柳永风流多情的性格,虽然家有妻妾约束,又有考场上的屡屡失意,确实多少影响了他爱好风流的行为,但这并不能说柳永就没去过那些烟花柳巷之地了,尤其是那里的红颜知己肯定也让柳永牵肠挂肚,不信我们来看下面的两首次。
《法曲第二》
青翼传情,香径偷期,自觉当初草草。未省同衾枕,便轻许相将,平生欢笑。怎生向、人间好事到头少。漫悔懊。
细追思,恨从前容易,致得恩爱成烦恼。心下事千种,尽凭音耗。以此萦牵,等伊来、自家向道。洎相见,喜欢存问,又还忘了。
《燕归梁》
轻蹑罗鞋掩绛绡。传音耗、苦相招。语声犹颤不成娇。乍得见、两魂消。
匆匆草草难留恋、还归去、又无聊。若谐雨夕与云朝。得似个、有嚣嚣。
两首次都通俗易懂,但词中有几个生僻字给大家做个解释,“青翼”指青鸟,传说中西王母的使者,后来代指传信的使者;“洎(jì)”等到的意思,“轻蹑”即轻轻的走路不敢出声;“雨夕云朝”指男女幽会;“嚣嚣(áoáo)”拟声词,指愁怨的声音。
有的人说,这两首次其实也是柳永“偷情”的经历,但如果是柳永避着妻妾到妓馆风流,同样也能解释的通。
因此我们说,无论是出于柳永与小妾们偷情,还是柳永与秦楼楚馆中的那些歌妓们偷情,其实都表达的事一种男女幽会的事情,以及不见即相思的情义。
当然,这里面也有我们的一份私念,希望在尝尽人间辛苦的时候,柳永还能不失那一丝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