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儿低首道：“我……我的父亲，他叫……李自成。”“甚么？！”袁文弼与张玉乔同时出口惊呼。而李元胤则在一旁点了点头，以示认可。

　　张玉乔道：“你是闯……闯王的女儿？”李兰儿道：“不错。姊姊，其实我没有骗你，我初次见面时和你讲的身世，都是真的，只是隐去了父亲的姓名罢了。”张玉乔此刻方才明白，为何李兰儿如此恨吴三桂。

　　袁文弼有意试探着道：“李姑娘这些年身负国仇家恨，也过得甚辛苦罢。”李兰儿道：“甚么仇甚么恨？没有，我并不想给父亲报仇。他……不过是生了我罢了，可他把我娘一生害得极苦，我能不怨恨他便已是不错了，教我替他报什么仇，我是万万做不到。”

　　袁文弼长舒了一口气道：“姑娘深明大义，袁某佩服不已。”李兰儿道：“你不也是一般？大明皇帝杀了你父亲，你不还是在为明廷效力？”袁文弼尴尬地笑了笑。

　　张玉乔则在一旁调侃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两位居然都是名门之后。二位的父亲，都是叱咤风云、改写了华夏历史的大人物。我张玉乔此生能与二位结识，可真是三生有幸呐。”

　　张玉乔与袁文弼回到武夷山后不久，张煌言就为他们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李成栋殉国了！

　　张玉乔惊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张煌言道：“你也知道，原本，惠国公反正，是对朝廷极为有利的。可无奈君权旁落，朝中无人统筹全，令各派势力自行其是，结果连连丧失了收复失地的大好机会。”

　　“那边厢，金声桓和李成栋的反正令清廷大为震动，多尔衮从此认为汉将多不可恃，因此派出了一支完全由旗兵组成的军队，在满族和蒙古将领的带领下，从北京直奔金声桓而来。此时金声桓和王得仁尚未攻下赣州，不得不匆忙撤退，回救南昌。清军进攻南昌不成，于是开始了长期的围困。金声桓和王得仁曾派人向何腾蛟求救，但何腾蛟只顾眼前利益，没有及时伸出援手。南昌被围八个月之后，城中开始严重缺粮。这时，一些士兵秘密投降，清军得以顺利攀登城墙入城。金声桓自尽，王得仁被俘处死。”

　　“而就在南昌城陷的同一天，何腾蛟在湘潭被俘。六天后他在长沙被杀。南昌金、王两人败亡后，赣州已无后顾之忧，而且征南大将军谭泰所派梅勒章京胶商等统领的正红旗与正白旗满洲兵也来到赣州，兵力有所增强，于是聚集全部精锐部队，全力进攻惠国公。二月十六日，清满汉主力由赣州出发，向李成栋所驻的信丰进攻，同时派兵八百名前往雩都协防。二十八日，清军进攻屯扎于渠岭的明武陟伯阎可义部，连破阎部在该地设置的木城[木城是以木桩部分埋入土中相连而成的防御工事。]五座。二十九日午时，清军进至距信丰五六里处，惠国公挥军迎战。”

　　“可叹呐，惠国公当年为清廷从北到南，横扫大半江山，可谓所向披靡。可这次的敌手换了清军，便是威风不再。他轻易地便为清军所败，不得已退入城中。三月初一日，清军开始攻城。当时信丰东门外桃江河水泛涨，无法渡河。清军便在西、北两门外和南门旱路上挖濠栽桩，防止我军突围。惠国公部下军心不稳，见清军对东门未加防守，便蜂拥出东门渡河逃窜。清军轻而易举地占领了信丰，一边对城中居民滥加屠杀，一边乘势尾随追击。我军大乱，将领纷纷南窜，惠国公……便在渡河时坠马淹死了。”

　　张玉乔难以置信地道：“坠马……淹死了？”张煌言点点头道：“不错，当时，李部将士各自争相逃命，直到撤至大庾岭清点兵马时，才发现主帅无影无踪，经过追查，才知道惠国公已经落水淹死。当时的混乱可想而知。当年何等威风的李大将军，竟落得如此窝囊的死法，真是……令人扼腕。惠国公殉国后，朝廷下令追封其为忠烈宁夏王。”

　　如此，反正短短几个月，三个几乎奇迹般地恢复了明朝的整个南方的人——金声桓、何腾蛟和李成栋，便在永历三年春一个月的时间之内，戏剧般地同时从历史的舞台上消失了。

　　张玉乔道：“张大人，下官想……遥祭宁夏王，可否？”张煌言不顾陈氏在一旁怒目而视，点了点头道：“当然，这本是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