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忠贤的话让朱由校更坚定了不用东林人士的想法。崇祯亡国不是没道理的,大臣结党营私,皇帝刚愎自用不可避免。
不过有件事朱由校可没忘,朱由校道:“你府里和你那些同党的府里的银子怎么回事?太祖开国,六十两便剥皮处死。你们这些人,几千万两啊,杀你们十次都不冤!”
魏忠贤既然把话说开了,也不害怕,苦笑道:“皇上,您也知道,太祖定下的祖例有多少现在能用?奴婢要用人,就必须给他们好处。人生在世,大多不就图个名利二字。跟了奴婢这个阉人,名是肯定没了,百年以后,史书定然是将奴婢这些人钉在耻辱柱上!要办事,就只能让利。没好处,地方上的官吏谁会做事!”
朱由校脸色有些不好,贪腐竟然能成为官府提高效率的一种借口,可见大明已经腐烂到了何种程度!
“这就是你的理由?这个理由朕不接受”,朱由校脸色沉的乌云一样。
“是!奴婢知道,奴婢也真是没别的办法,奴婢能给的除了银子还能有什么!不过皇上就不一样了,皇上您用的那是天子门生,是何等的荣耀。只要皇上能选用些实干的官员,自然不是问题。兵部尚书崔呈秀,是个能干事的,现在让奴婢牵连了。皇上有什么疑问,如果不嫌弃,可以问问他。”
崔呈秀看来是魏忠贤的铁杆,到了现在这个关头,魏忠贤还想着他。
今晚魏忠贤的话给了朱由校很大启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朱由校听得出来魏忠贤的话绝对是发自肺腑,不过兼听则明,魏忠贤的话也只是个参考,最后定主意还要再斟酌斟酌。
“行,朕知道了,今日天色不早了,改日朕再派人来问他话。”朱由校揉揉坐的有些酸的后背,站起身来。
“是,奴婢告退,皇上慢走。”魏忠贤站起来摇摇晃晃往里走去。
王保听皇上叫自己进去,知道问话已经结束了,忙跑了进去。
“朕听说你是王体乾干儿子?”
“是……是……”,王保支支吾吾,不知道朱由校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那你知不知道,现在诏狱里有多少魏忠贤的干儿子干孙子。要知道,一声干爹能让你上天,也能让你下地。尽忠王事,守好本分才是王道!”,朱由校绕有深意道。
“是……是……”,王保让吓得满头大汗。
“你别怕,朕也只是劝诫你两句。只是你要记住,魏忠贤虽然是犯人,可他是钦犯。你要敢让他在这里不明不白的因病身亡了,朕保证会诛你九族。”说到后边,朱由校已经明明白白在威胁王保了。
“臣明白,臣记下了,皇上请放心,臣只要掌管诏狱一天,魏公公就能好吃好喝,病有医看,寒有衣穿。”
“明白就好,记住,不要给你干爹说朕来的事”,朱由校边往外走边嘱咐道。
“是……是……,臣遵命”,刚落下去的汗又出来了,王保头一次觉得自己有这么个干爹不是好事成坏事了。
“行了,行了,你回去吧”,朱由校在轿子里挥手示意让王保回去。
看着远去的轿子,王保终于伸袖子抹了把脸。
“去,把老子的被褥给魏公公送去,不……还是我亲自去”,王保道。
底下的番子也不知道自己老大发了什么神经,怎么突然成了大善人……
回到紫禁城,宫门已经关了。叫了半天,才把门叫开。
曹化淳打断朱由校冥想,道:“皇上,今晚是去坤宁宫还是回乾清宫呢?”
这还用问?想到张嫣冷艳的外表下竟藏着如此火辣的身材,朱由校心头一阵火起。
家事国事天下事件件都不能误啊!
“去坤宁宫,去坤宁宫”,朱由校吩咐道。
好在张嫣还没睡,只是怎么自己每次来张嫣都在看书。朱由校示意青儿不要惊动张嫣,悄悄靠了过去。
就着灯光,只见书上整整齐齐一页小字,“自从昨夜花园中吃了这一场气,投着旧证候,眼见得休了也。老夫人说着长老唤太医来看我;我这颓证候,非是太医所治的;则除是那小姐美甘甘、香喷喷、凉渗渗、娇滴滴一点儿唾津儿咽下去……”
朱由校自然是看过西厢记,没想到自己老婆竟然也喜欢看这个。张嫣看的出神,就连朱由校坐在自己旁边都没察觉。
还是青儿老实,担心自己小姐受委屈,假装不小心把手里银盏掉在地上。
张嫣吓了一跳,转过身来,就要呵斥青儿,没想到看见朱由校就坐在自己旁边,一时羞的满脸通红,一把把书掩到身后。看那样子,就跟自己高中被班主任抓到看小黄书一个神态。
这有什么?不就是本禁书,至于吗。后世放荡不羁的灵魂自然对此看的极淡。
张嫣局促道:“皇……相公,我也是晚上没事了才随意翻翻……”
“这有什么,拿上来嘛。这是好书,朕又不是不知道。”朱由校满脸的不在乎。
张嫣还是有些羞怯,“相公你真的看过这个”?
“怎么,朕还骗你不成?”,想到红楼里宝玉调戏林妹妹的画面,朱由校信口扯着嗓子道:“你就是那倾国倾城的貌,我就是个多愁多病的身。”
张嫣听了,不觉带腮连耳的通红。娇呻道:“哪里有这么说自己的。”
楼上看山,城头看雪,灯下看美人。原本就无比艳丽的张嫣此时更显出些妩媚来。
“皇上……皇上……讨……厌”
……………………
云收雨住,朱由校坐起身来,靠在枕头上出神。
张嫣看他想事,翻过身来问道:“皇上是有什么心事吗?”
朱由校回过神来,摸着张嫣松散的长发,叹了口气道:“是啊,当前朝廷里可以说是百废待兴,可寥寥数个大臣朕也挑不出来。要么就是有德无才,要么就是有才无德。难呐!”
看张嫣欲言又止,朱由校笑道:“怎么,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咱们一个被窝里睡觉的人,有什么不好说的。”
“皇……上!”,张嫣拉着长音嗔怪道。也不知道自己这位皇帝相公中了什么邪,整天说话口花花的,不过听起来其实还挺喜欢。
说到正事,张嫣就比朱由校正经多了,虽是床上,有刚刚战斗完毕,可还是一脸正色道:“皇上,臣妾不懂朝堂的大事,可臣妾却曾拜读过魏武皇帝的求贤令。”
朱由校脑子转了几圈,才反应过来张嫣说的是曹操。
“怎么,求贤令怎么说的,你说说看。”
张嫣一字一句念道:“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又得无有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吾得而用之。”
朱由校也不是什么文言文大师,听地迷迷糊糊,不解问道:“这里边说的什么啊?”
张嫣耐心道:“这是当年武帝招揽人才写的。意思是说啊,要是非用廉洁的人,才可以任用,那么齐桓公就不能称霸于世……”
“那你觉得取材而不用德,可取吗?”,朱由校问道。
张嫣略一思忖,肯定道:“自然是不可取。”
“不可取?那你为什么给我说这个。”
张嫣换了个姿势,依在朱由校怀里,柔声道:“但当年武帝取材,才能打破三足鼎立的局面。虽然没有一统天下,曹魏的人才却取之不尽。反观孙刘两家,自从打江山的老臣离世,人才就完全断代,导致没多久就亡国了。但这种选贤的方式过于偏激,魏晋南北朝就这么延续下来了,这直接导致了后来的篡乱,烧杀。”
朱有校犹豫起来,张嫣说的含蓄,可她的意思朱由校听得懂。曹操唯才是举才能在那样的乱世里杀出一条血路。现在虽然大明看起来还是个庞然大物,可拥有后世的历史知识的自己绝对不敢托大。在这个乱世,才能才是最为关键的存在啊!
德行以后还可以培养,但眼下要都熬过不去,谈何以后。
张嫣微微支起螓首,认真地的道:“皇上,您有主意了?”
“嫣儿,你是我的女诸葛啊!以后有事你都要帮我好好想想,好好策划策划!”
张嫣咯咯一笑,放下心来。原本她还怕自己说多了惹朱由校不高兴,现在朱由校主动放开约束,天高海阔,还有什么好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