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旅顺周边丰富的渔业资源完全可以帮陈铮解决军队的肉类供应问题,还能顺带着帮渔民们改善一下贫苦的生活。他想到这里,也顾不上吃午饭,便吩咐唐柔带他去渔村巡视。
这小丫头一听陈铮要整顿渔业,帮渔民们致富,立时满心欢喜的为他带路。
一同前往的还有陈铮的两名亲卫胡大力和孙麟,另外游手好闲的高士臣见了也非要跟着去凑热闹。这渔村坐落在旅顺北城五里外的海边上。渔村依山傍海而建,风景倒是很秀丽,不过生活在这里的渔民们却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咦,这不是陈大人么?”陈铮刚走进村子,就被人认了出来,一众渔民立时亲切的围上前,陈铮也客气的跟他们一一打着招呼。
不一会儿,渔村的里长就闻讯而至,跟着这里长一起来的还有唐柔的爷爷。
唐老汉见到孙女,立时埋怨起来,“这丫头,知道大人要来也不提前知会一声。”
陈铮听了忙道:“这事不怪阿柔,今日是我临时要来的!”
唐老汉见陈铮竟帮着自己的孙女辩解,眉梢一挑,神色中露出些许的喜意。
“大人,咱们这渔村太穷了,实在是拿不出什么东西来款待您……”一旁的里长面色尴尬的说道。
陈铮微笑道:“里长不必费心了,本官今日来不是让你们款待的,而是想办法要帮咱们渔民改变如今这穷苦境况的!”
里长一听,顿时激动的问道:“不知大人有何对策?”
“先带我去看看你们都捕到些什么海物,然后咱们再说这个对策!”陈铮故意卖了个关子。里长一听,只好先带着陈铮一行人往海边走去。
这一路上,里长不停的向陈铮诉着苦,陈铮听在耳中,心里却在盘算他的渔业改革方案。
渔民们之所以穷苦主要是因为这个时代没有冷藏技术,捕到的鱼再多,如果当天卖不出去,隔日就会腐烂,买鱼的人也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他们总是和渔民们讨价还价,最后往往能以很低的价钱从渔民手里买到新鲜的鱼。
陈铮虽然无法凭空造出个冰柜来,但他想到了另一种可以使鱼肉长期保质的方法。这个方法便是将鱼肉腌制后晒成鱼干。在大航海时代,腌制的鱼干是欧洲水手们出海时的重要食物,这种鱼干一来携带方便,二来可以长久保质,三来鱼肉含有大量蛋白质,可以为人体补充营养。
这鱼干的三大优点使陈铮考虑将它作为今后军队出征时随身携带的口粮。此外,他还计划隔三差五的收购大批鲜鱼,来作为军队里平日食用的荤菜。
陈铮边走边思考着,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岸边。这时恰有一条刚刚返航的渔船,船上坐着两名肤色黝黑的渔民,他们的脸上都挂满了笑意,显然是这一趟出海收获不小。
里长上前向那二人介绍了陈铮的身份,这二人立时换上了一副毕恭毕敬的神色。
陈铮笑着问道:“看你们两个这么高兴,定是有了大收获,跟我说说都捕捞到些什么鱼?”
这两个渔民见陈铮毫无做官的架子,神色也放松下来,其中一人滔滔不绝地向陈铮说,他们这次出海只下了三网,就捕到了带鱼和秋刀鱼共八十多尾。另一人又补充说,若不是他们的船太小,还能捕到更多。
陈铮见他们出海一趟竟收获如此之多,不禁问道:“我手下有兵丁一千八百人,今后我想每五日让他们吃上一顿鱼,这鲜鱼的数量你们可供应得了?”
里长和三位渔民听了起初都是一喜,可随即脸上又现出了愁色。
“大人,此事恐怕有些困难!”里长说着,谈起了渔民们的难处。
原来,在附近这片海域上,越往深海鱼群才越密集,不过深海里风浪大,而渔民的船多为只能搭载两三人的小舢板,吃不住海里的风浪,所以平日里渔民只能在近海捕捞,今日这两名渔民是运气好,恰好遇上了鱼群才能有如此丰厚的收获。
“这么说来,只要你们有了坚固些的大船,能到深海里去捕捞,便能供养得起我的部下了?”陈铮听完后若有所思的问。
“大人明鉴,只要能让俺们往深海里去,这鱼要多少有多少!”一名渔民拍着胸脯道。
陈铮一听,当即决定将旅顺码头上的苍山船和军用舢板调来供渔民出海打鱼,这些中小型战船本就不在陈铮未来计划的水师营编制内,与其闲置着,倒不如拿来借渔民们用。不过陈铮这船也不是白借的,他向里长提议将每次出海捕捞到的鱼分出四成免费供应给军队,其余的由他们自行处理。
里长听了这提议后,道:“大人的对策虽好,可咱们出海打到的鱼再多,一日卖不出去也都会烂掉的!”
“这个问题也容易解决!”陈铮说着便和里长提起了腌制鱼干的主意。
“大人,这腌鱼的法子我们不是没想过!可腌鱼是需要盐巴的,盐巴这么贵,咱们渔民自己都吃不起,又怎会用来腌鱼呢?”
这金州地界里最大的盐贩子就站在你们面前呢!你们还怕没盐用么?陈铮心中暗笑,嘴上却一本正经的道:“盐的事情交给我来解决。从今往后我提供盐,你们只管腌制鱼干,每月北洋公司会来收购鱼干,不过收购价格要扣除那一部分的盐价。剩余的鱼干你们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
“大人……真能帮我们弄到盐巴?”里长兴奋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堂堂千户长岂能在此事上戏言!”
里长一听,立时跪倒在陈铮面前,嘴里反复唠叨着要代表全村四十户渔民向他拜谢。
陈铮忙将他扶起,说道:“帮你们过上好日子,这是本官应尽的职责!”
里长依然一脸感激的向陈铮道:“大人,今日正好打到了鲜鱼,不如大人就留在村里,让俺们设宴款待您!”
陈铮见他盛意拳拳,也不好拒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里长立时吩咐船上两名渔民,让他们从打到鲜鱼里挑出几条最肥的来招待陈铮,这俩汉子正在舱里挑鱼时,忽听其中一人叫道:“嘿,这鱼里咋还混着这么多虾爬子!”
陈铮听到了这声吆喝,好奇的向船里头望去,只见那渔民手里正拿着一只皮皮虾。另一名渔民见状道:“这应该是下网时顺上来的,这丑东西没用处,都放了吧!”
陈铮见了那皮皮虾,馋得差点流出了口水,他赶忙上前让二人将那十几只皮皮虾一道带回去煮了。
在场的人听了都一脸的诧异,高士臣还在一旁低声提醒着说,那东西不吉利,不能吃!
陈铮却全然不在意,里长见状只好干咳了两声,冲船上的两名渔民道:“大人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干嘛?”
这二人一听,只得顺着陈铮的意思,将皮皮虾和鲜鱼一道装进水桶里带回了村子。
众人回到村后,里长瞧出了陈铮和唐家走得近,便识趣的提议大家去唐家摆宴用饭,可唐柔听了却有些不情愿,但她见陈铮已同意,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众人到了家中,陈铮一进唐家,才知道何为家徒四壁,空荡荡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再无他物。
怪不得这小丫头一听说要来她家一脸的不情愿,她是不想让我知道她家中的境况,陈铮暗叹着。
“咦,这里连桌椅都没有,我们怎么吃饭?”高士臣愣声问道,陈铮忙暗中踢了他一脚,可这货却仍是一脸无辜的模样。
“公子,我去乡亲家中借些桌椅来!”唐柔红着脸低声道。
“不必了,古人讲究席地而坐,咱们今日就在这里用餐吧!”陈铮说着毫不嫌弃的直接坐在了地上。众人见状,也不再吭声随着他一道而坐。
接着,里长便吩咐人烧水煮饭。这期间,村里的渔民都听说了陈铮的借盐之举,一大帮人络绎不绝的来向他道谢,后来在里长的劝说下,这些热情的村民才退去。
半个时辰后,饭菜都已烧好,此时的陈铮也早已饥肠辘辘,他见到端上来的一盘皮皮虾立时抓起一个,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席上的其他人见了,面色都有些不安。
这些人想必都没吃过这皮皮虾,还不知道它的美味,陈铮想着不由得道:“这东西虽然长得怪了些,但它的肉鲜嫩爽滑,你们要不要尝尝?”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时代的人对未知的事物还是有很大的敬畏之心,他们看着那皮皮虾都有些犹豫,就在这时唐柔忽道:“公子,我想尝尝!”
陈铮一听,道:“好,我来帮你剥一个!”他说着挑了一只最肥的,熟练剥开虾壳后,递给了唐柔的手里,这小丫头脸上带着红晕,接过陈铮替他剥好的皮皮虾,放在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她脸色顿时一变,惊喜的道:“公子,这虾比鱼肉还鲜美呢!”她说着也不顾别人的目光,狼吞虎咽的把那只皮皮虾吃了下去。
“哈哈,人家女娃子都敢吃,我也来一个!”胡大力说着抓起一只放在嘴中嘎嘣嘎嘣的吃着……
众人见了也都好奇的拿起一只剥开来吃,这时高士臣笑嘻嘻的对陈铮道:“你也要帮我剥一个呗?”
席上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忍俊不禁,只有小唐柔害羞得垂下了头,此时的陈铮真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好在这时唐老汉替他皆了围,“过去我们经常能捕捞到这东西,可大家都不敢吃,今日一尝才知道它如此美味!”
陈铮接着他的话头,说道:“其实,这海里的宝贝不只有鱼,这皮皮虾,螃蟹,大虾,海胆,牡蛎,扇贝都可以拿来吃的!”他说着还特意向里长提到了两样海物,那就是海参和鲍鱼,这两样东西在明朝时可是极为贵重的补品,其价值甚至比山里的人参还要高,陈铮可不会错过这个商机,他向里长提议,今后渔民出海时可以多捕捞些海参,然后将其腌制晒干,北洋公司愿以高价收购。
里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但眉宇间也带着一丝忧虑,“大人,您说的这些海物可都是龙宫里的虾兵蟹将,吃多了龙王会不会发怒啊?”
这古人还真是迷信,陈铮想着不禁笑道:“里长啊,有我陈铮坐镇旅顺,你还用得着怕龙王么?”
里长闻言一愣,席间的众人听了这打趣的话也都跟着大笑了起来。
陈铮在享用了这一顿海鲜大餐后,便带着众人回了旅顺,他一到府上,便见一名部下来报,“大人,金州卫的萧把总带着两箱子的财物来了,如今正在厅内等着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