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金州城。
朦胧的夜色中,五条人影悄悄地爬上了指挥使府衙的围墙。
平日的这个时辰,徐府中都会有家丁巡夜,但这一晚家丁都被派出城去追击陈铮,府中全无防备,这才让围墙上的五人轻易的翻进了府衙的内宅里。
这五人里面带头的正是陈铮,自从他得知了徐琛才是杀害陈梁的主谋后,他便开始考虑如何除掉这个危险人物,他经过反复的思量,还是选择了最简单有效的行刺。为此,他制定了今晚的这个斩首行动。
这个行动从准备到实施共分成了三个步骤。
行动的第一步,便是声东击西让目标徐琛放松警惕。这一个月来,陈铮表面上大张旗鼓的练兵,令徐琛误以为他的第一目标是广鹿岛海贼,然而实际上陈铮却派了心腹姜松到金州打探徐府的防卫情况,从而得知了徐府中有六十名训练有素的家丁。
在如此森严的戒备下,若仅派数人来行刺,恐怕很难成功,而行刺者过多又必然会闹出大动静,从而惊动城内的守备官兵。
陈铮思来想去,觉得想要行刺徐琛,先得设法将徐府的家丁引诱出来,为此他制定了行动的第二步“引蛇出洞”。
他以自己为诱饵,引诱徐琛对他下手,为了使计划成功,他在与徐琛见面时,还故意显出挑衅的姿态,被激怒的徐琛果然中计,派出了家丁出城截杀。
陈铮则早已在城外埋伏下了五十名刀盾手和五十名鸟铳手,对出城的徐府家丁进行伏击。
伏击成功后,他便可以执行第三步:趁虚而入,刺杀徐琛。
陈铮这次来金州实际上带了三十名属下,除了表面的二十人外,另外十人都乔装打扮成商旅混入了城中,这十人便是被安排来协助陈铮完成行刺计划的,他们一来到金州,就被安置在了陈铮令人提前购置下的一座别院里。
在行动的当天下午,陈铮在出城之时,趁着徐府探子回去禀报的空隙时间里,将身上的官服换给了一名与他身材相仿的士兵,他自己则乔装一番后悄悄地溜回城内,跟别院内的十人会和。
这一夜子时一过,十人便分成两队出击,一队由陈铮带领着直奔徐府,另一队则由他的亲卫孙麟率领去刺杀卢雁南。
所有的事情都如他所预想的那样发展着,如今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击,即刺杀徐琛。
由于姜松早已提前买通了徐府中的奴仆,将府衙中布局打探得一清二楚,因此陈铮一行人进入徐府后便轻车熟路的穿过内宅的庭院,直奔徐琛的住处。
此刻徐琛的房中还亮着一丝微弱的烛光,屋内传出一个女子幽幽的声音,“老爷,您怎么还不歇息?”
“唉,我有心事睡不着!”徐琛说着轻叹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正为佟安的迟迟未归而心烦意乱。
陈铮留下两人在周围放哨,他带着亲卫胡大力和姜松轻手轻脚地到了房门前,陈铮冲胡大力做了个踢门的动作,这壮汉心领神会的点点头,立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木门。
“哐当”一声,两扇房门应声而开,陈铮三人立时跃入,屋内的徐琛见状目光一愣,床边的妇人却不由得惊叫起来,老道的姜松根本不用陈铮的吩咐,便疾步冲到床边,拔刀刺向那乱叫的妇人。
“夫人!”徐琛大吼一声,猛地冲上前去相救,然而身材高大的胡大力早已截住他的去路,这壮汉伸出手臂,用力一推,便将疾步而上的徐琛推倒在了墙边。
徐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雪亮的刀锋刺入了那妇人的胸膛,刀尖拔出时,一道鲜血飞溅到了青色的床幔上。
徐琛面色一片煞白,目光中闪动着怒火,“刺客,来人!有刺客!”他大声呼叫起来。
“别喊了!你府上的家丁都被派出城去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还有何人能来救你?”陈铮说着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罩。
在看到陈铮面容的那一刻,徐琛眼中的怒色刹那间转化为了惊恐,“这不可能!怎么会是你?你应该已经被我的手下杀了!”
“徐琛,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手下的家丁恐怕已全军覆没了!”陈铮冷笑着将自己的计划向徐琛一一道出。
徐琛越听脸色越是难看,当陈铮说完之后,他知道自己已是无路可退了,可求生的本能还让他进行着最后的挣扎,“陈铮,是本官一时低估了你,这才让你的计划得逞了,可你别忘了本官乃当朝的三品武官!你若杀我,那可是死罪!”
“哼,你私通建奴,便是背叛朝廷!勾结海盗谋害家父,更是犯了大明律法,今日我不过是替朝廷要你的狗命而已。”
陈铮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柄锋利的倭刀。
“这倭刀乃当年家父在朝鲜战场上杀敌缴获的,今日用它来杀你,也正好可以嫁祸给海上的倭寇了!”陈铮说着,只见寒光一闪,倭刀笔直地刺入了徐琛的小腹。
徐琛发出一声痛苦的哼叫,陈铮握着刀柄的双手用力一扭,刀锋侧转,顺着他的伤口又横切一刀,割开了他的小腹,鲜血喷涌而出,在他的白色睡袍上蔓延开来。
徐琛如杀猪般惨叫着,此时的他疼得额头都冒出了冷汗,他双眼死死地盯着陈铮,一脸狰狞的道:“我死了,明日高观泰必会封锁城门,进行全城搜捕,我看你怎么逃出去?”
“这个就不劳你操心了!”陈铮话音一落,他手中的倭刀再次挥起,刀光在半空中划过,锋利的刀刃猛地砍在了徐琛的脖颈上,咔嚓一声,他的首级滚落在地。
亲手斩杀了徐琛后,陈铮也有些面色发白,双手微颤,作为来自现代的穿越者,这种血腥的斩首已完全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然而陈铮也明白,无论在哪个时代,人要活着,总得强迫自己做一些不愿做的事,今夜的这一斩对他而言,正是适应这个时代生存法则的重要一步。
徐琛已死,但斩首行动却并未结束。要么不做,要么做绝,这个简单的道理陈铮还是明白的,取了徐琛的首级后,他立即带着手下直奔向徐雷的卧房。
途中,他们撞到了两名起夜的老弱家仆,为了不走漏风声,陈铮也只得令自己的部下将他们灭口。
杀了这两名奴仆后,五人很快便到了徐雷的房前,只听房中的徐雷正和自己的爱妾享受着床笫之欢,陈铮立时下令撞门而入,屋内正在快活的这对男女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死在了五人的乱刀之下。
同一时间,金州城内的卢家宅院内,也在进行着一场血腥的斩首行动。
卢雁南是徐琛最得意的心腹,陈铮自然不会放过他。卢家不像徐府有护院守卫,这就使得孙麟这一队人行动起来毫无阻拦,他们翻墙而入后,立时大开杀戒
短短一刻钟后,卢家的内院里已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多具尸体,孙麟和其他四名陈铮的部下此刻个个身染鲜血,他们杀气腾腾地向着院内的最后一人走去。
“壮士饶命,你要多少银子,我都可以给你的!”卢雁南有气无力的哀求着。
孙麟打量着他,目光中看不到丝毫的同情,“我家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今晚你卢家遭遇灭门之灾,都是因为你勾结外人,谋害自己的妹夫!”
卢雁南一听,顿时失声道:“原来你们是陈铮派来的!唉,我何苦要跟这个小霸王作对呢!”此刻的他心中已生起了一阵悔意,可对他而言一切都晚了,孙麟举起手中的刀,锋利的白刃无情的抹过了他的脖子。
黑夜依然平静,但这一桩桩的斩首却令夜的空气中混杂了一股血腥味……
半个时辰后,执行斩首行动的两队人马在城中约定好的地点会和了,当陈铮看到了卢雁南的首级后,长舒了一口气,如今徐、卢二人已死,接下来陈铮要考虑的是如何将众人安全的带出城去。
他稳住心绪,对众人道:“现在我要去高府了,你们先在别院内休息,五更之前我若没有回来,便按照后备计划行事!”
“少爷,要不我们陪你一起去吧,多些人手也好有个照料!”姜松道。
“是啊,大人,我们一起去吧!”其余的众人也跟着道。
“我是去谈判,又不是去杀人!要那么多人手干嘛?你们放心吧,我有九成把我可以说服高观泰帮我们,那个后备计划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陈铮说着提起了一个沉甸甸的布袋,转身出了别院,向守备府衙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