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虽然上了年龄,但是对于繁琐的拜师礼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删减。一连持续了半个时辰,整个拜师礼才彻底结束。
可是令林朗疑惑的是。从头到尾,他就没见到林府的其他人。即使是妮儿也没见着。
更奇怪的是,那老者也不留个名,只是让林朗以冯师称。且那老者离开的时候,还是由陈伯亲自从后门送离。整个过程,就像是生怕被人看见一般。
“老爷子,怎么拜个老师还要鬼鬼祟祟的?这不是在自己家里吗?”堂内,林朗直接就吃起了那拜师用的瘦肉条。别说,这玩意还真有劲道。
“以后去冯先生家可不能这样不着调。”
“你放心,什么时候干什么事,我又不傻。”林朗又拿起几颗红枣,咕噜道:“其实老爷子,我觉得你完全没必要给我请老师。你是不知道,我病好了之后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了一般,虽然背不下四书五经,但比之一般的秀才可差不到哪去。”
对于自己一个21世纪的古代文学硕士在明朝文人水平中的高低,林朗还是有些许清醒认识的。毕竟读研的时候太懒,清朝四六和古文所背不多。有清一代的诗词虽然有绝对的把握力压这个时代的所有文人,但是作用却不大。凭诗词入仕,又不是活在梦里。
“冯先生其人,拜师利大于弊。”林忠鸣也不多说。
“老爷子,我可事先给你说好,你别没事往朝廷那里面凑。不然我这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你小子倒是教训起我来了。你懂个什么?我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林家。”林忠鸣面带无奈,“一个商贾想要永远立足,哪有那么容易?”
“可是你这样刀切豆腐,就不怕彻底把林家给送火坑里去?”林朗也不藏着掖着,“老爷子,冯师应该是东林党人吧?”
“你……”
“不用这么激动。陈伯和张伯与林家的关系,再加上冯师来去都是走的后门,不难推断。”
“好小子啊,没想到这大病初愈倒是给了你一颗玲珑心。如果你能收了你吊儿郎当的脾性,专心做事,那我死也瞑目了。”
“可别着急,你现在去了,我以后逛青楼谁给银子?”林朗瞥了眼林忠鸣,又道:“不过商贾即使再富有,权力之下灰飞烟灭只不过是愿意与否的问题。所以,我理解你。”
“你小子理解就好,安心跟着冯先生,等我们林家出个进士,就不再是商贾了。”林忠鸣很是欣慰。
“商贾咋了?我觉得商贾就挺好。”林朗摸了摸下巴,“再说,这可不是在赵宋。文人地位高不假,但是命也不值钱。”
“这……”
林忠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毕竟年前杨文儒等六人血迹还没干。更别说朱元璋、朱棣刀下的文人尸体堆成的尸山血海了。
见着林忠鸣顿住的样子,林朗一把搭上林忠鸣的肩膀,悄声道:“老爷子,接下来的这一年多不要跟阉党的人走太近。”
“臭小子。这话是你该说的吗?”
“其实我也不想说,谁让你是我爹呢。”林朗心中自语,嘴上却道:“病好的时候我依稀窥见了天机。我怀疑是娘专门给我提前打招呼,免得我才好就被人给送走了。”
“你娘?”林忠鸣盯着林朗,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对于天机不天机的林忠鸣完全不在乎,但是对于林朗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他却不能不放在心上。因为林忠鸣一直觉得,没有自己的发妻,就没有今天的林家。
“我没事骗你干嘛?如果不是忘了我娘长啥样子,我直接就一口肯定了。不过回想起当时梦里那温柔的声音,除了妮儿也就只有我娘的在天之灵了。”林朗见着林忠鸣上套,不由更加神吹了起来。
“你娘托梦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为什么不给我托梦?”
“谁让你这么多年只顾着家里生意,不照顾我。”林朗突然变了调,“我娘可是明白人。她估计是想让我看你对我好不好,然后让我告诉你。”
“咳咳,这倒也是有些道理。不过爹这些年也是为了林家的发展,这最终不都是为了你嘛。”林忠鸣似乎是信了,但是他却又深思道:“可是如果突然冷了他们,恐怕我林家也该走到头了吧?崔大人他们终究惧怕魏公,而且也不会永远向着我。”
“又不是让你完全不搭理,只是稍微保持距离。而且对于像冯师这些人,你一定得暗中帮助以获得好感。等个一年后,估计就有结果了。”
“你这小子,连日子都越来越具体了,你不是在忽悠你爹我吧?”
“我…呃。”突然发现自己说了太多不该说的,林朗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我也大致明白你的意思。无论你娘托梦没有,不和阉党靠太近就行了。”林忠鸣摆了摆手,“其实我也知道,这些年为了林家的稳固,我不得不为他们做事,所以背地里林家免不了有些阉党印记。”
“原来你还知道啊!”
“你当你爹我这么多年是吃了白饭?”林忠鸣没个好气,又道:“我们林家虽然是商贾,但是名声对于我们而言也尤为重要。不过幸好我平时都没在明面上办事,暗地里也为那些文士助力。无论现在怎么走,终究不是太难。即使时局变化,这顺天终究有我林家一席之地。”
“敢情你还把当墙头草看成了本事?”林朗瞥了眼自己的爹,心中无奈。因为他知道林忠鸣永远不明白下一个皇帝崇祯有多麻烦。只要跟阉党挂了边,别说顺天第一商家了,就是首辅也得卷铺盖走人。
“你小子怎么说话呢?”
“算了算了。”林朗摆了摆手,“反正你就跟阉党保持点距离。无论是为了林家名声还是啥的,别靠太近。剩下的就看运气吧。”
“你这臭小子是不是知道个什么?”
“也不说知道,顶多身体大好时得见天上九五,会点玄黄。掐指一算,自然就能看透点天机。”林朗有一下没一下的扯着。也不敢多说其他。
“还玄黄。越说越不着边。你要是会算,那你告诉我冯师全名?”林忠鸣端起茶杯,心想不治一治这臭小子,以后嘴里必定没个管制。惹了祸还是个麻烦事。
“好啊。”
谁知林朗一听竟然应了下来。然后伸手晃头,倒是有了几分样子。
“嗯…这人姓冯。”
“你小子不是说废话嘛。”
“冯…冯从吾!”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