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酒楼,陆俭对自己的际遇还有些感慨。
才穿越过来两天,他竟然就见到了朱勔。
而且刚才只需要他点头,他很有可能还会见到童贯,蔡京甚至宋徽宗等“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不得不承认,其实陆俭刚才心里是有点小激动的,不过,也仅仅只是有点激动而已。
要说别的想法,那是真没有。
他这一生才刚开始呢,就连他自己都还没想明白要做什么。
可不喜欢这么早早的就被人把后半生给安排了。
虽然在古代,几乎每个人都想给皇帝做舔狗,但陆俭不想,他毕竟是现代人,是共产主义的接班人来着,不能这么下作。
“看来这画以后尽量得少卖了,就算卖,也不能用自己的名义。”
陆俭在心中对自己嘱咐道,他担心再被人盯上。
从酒楼出来后,陆俭并没有急着回家,两幅画一前一后卖了十两银子,这么大一笔巨款在身,不买点东西怎么行?
他先到裁缝店为自己母亲挑选了一身衣服,然后又在街上买了一只烧鸭,总共花了五百文钱,眼看日头西斜,才慢悠悠的走回薛家村。
走到村口的时候太阳已落山了,陆俭远远的就看到陆淑婉挑着一担柴,和村里几个大娘一起从山上走下来。
陆淑婉挑的柴并不是为自己家拾取的,而是准备第二天到城里去卖。
宋朝社会虽然相对其他朝代要富足些,但农民的生计着实不多。
陆淑婉因为租住在薛家村,属于客户,并无田产,所以他们母子二人的生活来源几乎全靠她担柴去卖。
看到这光景,陆俭不由记起前世读过的一首诗:
山民为生最易足,一身生计资山木。
负薪入市得百钱,归守妻儿蒸斗粟。
这首诗是一个北宋诗人所作,写的是居住在乡间的农村百姓每日砍柴贩卖的情形。
诗中说山民卖柴每日可得百文钱,陆俭觉得挺符合实际,因为陆淑婉每天担柴去卖,所赚的钱差不多就在八十文到一百文之间。
何况她还是个女子,若是男性的话,每日稳定在一百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陆俭也正是从此处才推断出宋代底层百姓每天的收入。
想起此前的十几年,陆淑婉几乎每天这样担着一担柴去卖。
陆俭不由有些心疼,捏了一把兜里沉甸甸的银子,他觉得不能再让母亲这么辛苦了。
“娘!”
走进村子后,陆淑婉和其他大娘分开,陆俭迎了上去。
“你回来了?”
看到儿子的身影,陆淑婉脸上浮现起一抹笑容,将柴放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
四月底的天,已有些热了。
“娘,怎么挑这么大一担啊,万一伤着身子怎么办?”
看到地上的两大捆柴,陆俭皱眉说道。
“不多,昨前天都没有卖柴,少了我怕没几个钱。”
陆淑婉笑着说道。
看着陆淑婉累得满头是汗还强颜欢笑,陆俭心中是又气又心疼。
“我来帮你担,咱们先回家吧。”
陆俭将手中的包裹递给陆淑婉,准备担柴回家。
“还是娘来吧,你担不动的。”
陆淑婉不知道儿子买了什么,正想问,看到儿子想担柴,急忙阻止。
“没事儿,娘,我担得动。”
陆俭摆了摆手,执意要担,说着,将扁担放在肩上,便站起身。
“嗯.......”
本以为自己担得动,没想到刚起身,陆俭就闷哼了一声,差点没把腰给弄折。
“你看,我就说你担不动吧,赶紧放开。”
见到儿子面色涨红,两捆柴却丝毫不动,陆淑婉急忙将柴从他肩上取下。
“怎么样,没闪到腰吧?”
陆淑婉关心的问。
“没......没有。”
陆俭摇了摇头,他本想强行担,但奈何实在太重了,从来没干过体力活的他,根本就担不起来。
“没事就好,你这孩子,就是爱逞强。”
责备了陆俭一声,陆淑婉将柴担起:
“走,咱们回家吧。”
陆俭本来还想帮帮忙,可是见母亲挑着柴走得四平八稳,他实在找不到帮忙的机会。
“这具身体也太差了吧,看来得好好锻炼才行啊!”
陆俭一方面感叹自己的身体素质差,一方面也惊讶于这么重的柴,竟然被陆淑婉从那么高的山上平稳的挑下来,可以想见成千上万次的重复,早已让她的身体习惯了这种重量。
心中再次感慨一声,他急忙追了上去。
“好了,就放这里,明天一早,娘就担去城里,等卖了钱,割点肉回来给你补补身子。”
回到家,将柴放下,陆淑婉一边锤着后腰,一边说道。
“娘,这柴留着咱们自己烧吧,不用担到城里去卖。”
陆俭说道。
“那怎么成,不卖柴怎么有钱呢。”陆淑婉蹙眉。
“儿子今天赚钱了,娘,以后就儿子来赚钱,您享福就成,再也不用担柴去卖了。”
陆俭说道。
“你赚钱了?赚什么钱?”
陆淑婉疑惑的看着儿子。
“卖画赚的钱,您看。”
陆俭说着,将身上的钱拿出来,一共十两银子,除去买衣服和烧鸭的五百文之外,还剩下五两银子并九贯零二百七十文,其中九贯是交子,二百七十文是铜钱,被陆俭用一块布包着。
“你.......你哪儿来的这么多钱!?”
看到陆俭拿出一大笔钱,陆淑婉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惊喜,而是恐慌,她眉头一皱,脸带怒气的对陆俭喝问。
“我不是说了么,这是我赚的。”
陆俭笑着说。
“胡说!一天的功夫,你怎么会赚这么多钱!你是不是去做什么不正经的事了?”
陆淑婉根本不相信陆俭的话,她担忧的看着儿子,担心他误入歧途。
见到母亲不相信自己,陆俭哭笑不得:
“娘,您就放心吧,我做这事儿正经得很,这钱是我卖画来的,今早出门的时候我不是给您留了字条的么,卖画。”
陆俭再次强调了一下。
“你卖什么画能卖到这么多钱?你别想蒙我!”
陆淑婉看到了儿子留的字条,可在她的记忆里,儿子根本就不会画画,她以为那字条只是儿子随便写的,并没当真,此刻见到他带回来这么多钱,自然也不会认为他是卖画来的。
“说!你是不是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了?”
陆淑婉再次喝问。
“娘早就教过你,咱们穷,但要有骨气,做人做事要正直,你怎么..........”
“哎呀娘,您先别着急训我,来来来,咱们屋里来,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见母亲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陆俭可不想让乡邻们知道自己身藏巨款,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将陆淑婉拉进了屋...........
“时间紧迫,来不及画一幅好的,但我相信以娘的眼力,应该可以从这幅画中看出儿子的功底吧?”
一刻钟后,陆俭指着桌上自己刚刚赶工出来的小鸡吃米图,对母亲说道。
他现在很后悔昨天那两幅画没有拿给母亲过目,以至于她根本不相信自己会画画,而且画出来的画还能卖钱。
“这.........”
看着眼前的画作,陆淑婉有些犹疑。
她记得儿子确实不会画画,但就在刚才,她亲眼看到儿子只用了短短片刻的功夫便画出来这一幅小鸡吃米图。
虽然内容简单,但小鸡却极为传神,寥寥数笔,将意境完全勾勒了出来。
她现在不是在怀疑陆俭,而是有些怀疑自己了。
“娘,我说了,其实我一直都有在画画,只不过因为怕您责备,所以没敢和您说,这就是我画的,您要是觉得这幅不好,我还可以给您画幅更好的,只是需要点时间,娘,您一定要相信儿子啊。”
见母亲神色还有些怀疑,陆俭在她身旁苦口婆心的说道。
“我信了。”陆淑婉点头。
“您相信了?”陆俭很惊喜。
“嗯。”她再次点头。
事实就摆在眼前,由不得她不相信。
“那就好,只要您相信儿子赚的钱来路是正的就好。”陆俭松了口气。
“你喜欢画画,应该早告诉娘,既然是你喜欢的,娘又怎么会责备呢,况且,你竟然能以画卖钱,这是极好的。”
得知儿子并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陆淑婉很欣慰。
“是儿子多虑了。”
陆俭悻悻的笑了笑,觉得自己这母亲的接受能力可真强。
“娘,儿子现在既然可以赚钱了,那您也不必再辛辛苦苦的担柴去卖,以后您就在家里好好的将养身体。”
陆俭说道。
陆淑婉笑了笑,她能感受到儿子的孝心,但她却不想接受这个建议。
“我的俭儿长大了,知道为娘着想,娘很欣慰,但是咱们住在这村子里,你说要是不找点事儿做,娘也闲不住啊。”
陆淑婉宠溺的看着陆俭,摇头说道。
听到这话,陆俭神色稍稍严肃了几分,他心里早就酝酿了一件事情。
“娘,今天回来,其实我还有件事儿想和您说。”
“什么事儿?”
陆淑婉看着他。
在脑海中预演了一下,陆俭思虑再三,说道:
“我们在这薛家村住了十几年,都是客居,儿子想,要不咱们搬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