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把话说清楚一点。”
周全斌一脚踹了出去，差一点就踹到了自己的侄子周谢身上了。周谢让过了，大声喊道：“将军，是马得功。”
“马得功？”周全斌还是有些不信，“你个兔崽子没有看错？”
“没有！”
“什么方向？”
“圭屿，圭屿！”
“千里镜，千里镜，快点。”
他不大声点，在无尽的炮火中，根本就听不见。有亲兵把千里镜递了上来，周全斌一手抱着桅杆，减少一些颠簸，一手拿起了千里镜，另一手绕过桅杆，帮忙扶着，向着石井方向看去，无数战舰中，果然有高高的一幅战旗飘着，一个斗大的马字，赫然在目。
“这个王八蛋，不是不会海战吗？来送死的吗？哈哈···哈哈，来吧！老子送你上西天。周谢，周谢，你个王八蛋，滚过来。”
周谢也是委屈，自己就站在您老的身边，用得着这么大声吗？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哪一次都没少挨这个族叔的骂，做得好也骂，做得差也骂。
“将军，属下在这里。”
“小王八蛋，把耳朵凑过来。马上下令，以主战舰为中心，两边各五艘主力战舰，往圭屿全速前进，告诉他们杀不了马得功，就都别回来了。”
“是，将军！”
周全斌可谓是憋足了劲了，在岸上的时候，明军没少吃马得功的亏，这个王八蛋，靠着杀大明的将士，坐上了福建提督，每一个明军的将士，都和他有着血海深仇。
这是今年以来，清军发动的最猛烈的一次进攻了，除了郑经不在厦门，还带走了三万大军和战舰的原因之外，还因为郑泰不停的滋扰，短短的半个多月，烧毁了福建沿海清军的两百多艘大大小小的海船。
当然了，更为重要的是，明军扯起了兴明皇帝朱弘飞的大旗，清廷的圣旨，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夺取金厦，斩断明军在福建沿海的触角，尽快剿除残明势力。
只是两天时间，原本就在泉州坐镇的耿继茂和李率泰下了命令，各个港口，大小船只一千余艘，全线进攻金厦。进攻时间，就定在拂晓时分。
黄梧和施琅从海澄进攻，李率泰从离厦门最近的同安进攻，耿继茂从围头进攻金门，马得功从南安和同安交界处进攻。
海战一触即发，从天亮后就开战，一直到现在，已经打了两个时辰了，双方损耗极大，却是都没占到什么便宜。
清兵的优势是兵多船多，只是主力的战舰，被郑泰烧毁了不少，倒是密密麻麻的，都是中小战船，兵将又有许多不熟悉海战和水性的。
明军一方，以主力战舰为主，小船较少，兵力也相差甚远，但这些将士，除了后来来投的之外，全都是经历过无数海战的，却是在经验上，完全占优的。他们最大的隐患，来自于清军那些中小战船，在大船之间钻来钻去的，实在是不堪其扰。
周全斌是个狠角色，却从来不是一个莽夫，战场上瞬息万变，这是他做出的决定，他认为也是正确的决定。清军势大，明军人少，这么消耗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所以，唯有奇袭，才是正道。
无疑，马得功在陆地上是把好手，但他实在不该亲自出海，真的以为是必胜了，来抢战功了吧？
周全斌一边唾骂着马得功，一边做着判断，马得功是福建陆军提督，却是管着水陆两军，施琅在他的面前，都得低着头乖乖的听话。如果主攻马得功的话，肯定会吸引附近的敌船前往保护的。
这一来，减轻了郑鸣骏将军的压力，二来，要是能够杀了马得功，石井一线的清兵，肯定会大乱，完全可以打开一个缺口，牵制更多的清军。郑泰特地让他来协助郑鸣骏，不就是看准了他文武双全，智计百出的吗？
“王八蛋马得功，老子来啦！”
他继续骂着，他的战舰，也冲在最前面，开足了马力，全力朝着石井方向冲去，这是十一艘双层夹板船，几乎是周全斌手中七成的主力了，突然间加速冲来，声势何等的浩大。
双方本来就在海面上交战着，距离不过数里，只是不到一刻钟，已经加满了速度的战舰，就像是一片大山，乌压压的冲了过去。
轰隆的火炮声不断，战舰震动了一下，被一炮击中了，周全斌晃荡着差点摔倒，赶紧又扶住桅杆，才算站稳了。转头处，周谢已经在甲板上滚了好几圈了，一时竟是在颠簸中爬不起来。
“臭小子，你傻啊？想去给海龙王当女婿啊！赶紧找个东西抓着，你要是死了，老子怎么跟你地下的老爹交代。”
他虽然嘴里骂着，但其实心里最疼这个同族的侄子，看着周谢总算是抓住了缆绳了，他才放下心来。
“小子，没死就去传令，不必管小船，直接撞翻就是了。把炮弹都留给马得功那个王八蛋，只要进了射程，全往他船上招呼。”
“是！”
战舰已经平稳了下来了，清军从小船上射来的炮弹，威力根本不够，只是在船体上砸了一个洞而已。如今的战舰，经过改装，有着无数的水密隔舱，而且专门加了铁板格挡，来保护主龙骨，只要不是大多数的水密隔舱被击破了，海水涌入，或是龙骨断掉，想要让战舰下沉，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就是周全斌的资本，是他敢于孤军深入的资本。当然了，也跟他知道马得功不会水有关。
他已经看见马得功的战舰在准备调头了，突然觉得很好笑，这家伙的战舰，除了正面，别的方向，密密麻麻的都是战船，他想调头，只能先往前冲。
“傻蛋！”
他又骂了一声，果然是不懂海战的旱鸭子，有谁这么傻，会让战船靠得这么近，不给自己留退路的？
“呸！”
他突然发现，这好像也是在骂自己，自己这么做，不也是断了自己的后路了吗？已经进入了射程了，战舰这个时候想调头跑，也来不及了。
所以，马得功，老子来了，有本事别跑，和老子同归于尽啊！
“周谢，你个王八蛋，下令开炮啊！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