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单方面的白色暴行没有持续很久,附近维持秩序的巡警立刻介入,只是他们没有理会指手划脚的老墨,仅仅是制止了白人伙计抢夺货物的行为。
“看吧,后生仔,白人终究站在白人一边!天下乌鸦一般黑!”中年老板蹲坐在自己的小汽车上,继续“开导”着这只初生的牛犊。
林奇不为所动,对方固然说出了七分实情,但事件就真如表面那般,所有少数族裔只能被迫忍受不平等吗?
当然不是,只有真正的懦夫才会甘愿被欺凌。
若美国真就是绝对的白人至上,那他们也不用自诩什么移民社会了,白痴才会来你这,来就是被欺负,有病吗?让你们一群白人自己玩去呗?生来就是抖M的,毕竟是少数。
随着一战后的经济腾飞,许多民众都出现了‘报复性消费’,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上层精英们也不愿压的太狠,否则闹出罢工游行等闹剧的话,这座资本主义的灯塔可就不好看了。
老爷们有钱赚,也总得让底下的人有口汤喝。
所以林奇确信,除非那白人老板真有靠山,否则即便自己动手反击,警察来了也不会怎么样。
可若真有靠山,又何必凌晨四点来市集?
周围全是目击者,真就没有王法了?
不过这些话他懒得跟老头解释,毕竟你永远都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撤了撤了...”
他摆摆手,不打算在这种事上与一个陌生人多纠缠。
可还不等他牵起缰绳,果摊老板却递来一支烟,一看对方手里的烟盒:“哟!老刀牌。”
林奇颇为意外地看了眼摊主,没有立即接过:“这是...还有事儿?”
显然对方还有话讲,可他并非一定要听。
男人没看林奇,目光始终盯着打斗现场:“后生仔,闲着也是闲着,你看,好戏才开始咧。”
说着还抖楞了两下香烟,示意快接下,咱边抽边看。
林奇咂咂嘴,接过香烟,想着也没事,那就看看咋回事吧。
...
人群其实在巡警介入后便已散的差不多了,会出现在这的,基本都是来进货的。伙计跑腿,老板守车,认识的凑一堆聊聊水果行情,不认识的自顾自休息打瞌睡。反正闹剧闹剧,闹过也就过了,没人会多瞧一眼。
此时的场地内,白人摊贩已经开车离去,老墨却被新来的几个白人给围住了!
“卧槽!连借口都不找了?明抢?!”
林奇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太年轻了,真就无法无天了?
不过下一秒他就否定了这种想法,只见围着老墨的白人并非力工打扮,身材也不够壮硕,甚至...里面还有个金发女人?
“啊这...”
“他们...是在搀扶那个老墨吗?”
正如他所见,一男一女正搀扶起墨西哥裔老板,另一个男子则在帮忙整理瓜果。
“他们是《探索者晚报》的记者,那女的好像还是一个主编。”摊主深吸一口烟,指着半蹲着的洋妞说道,“看看她的身段,特别是下半身的线条...”
“你说的屁股吧?”林奇翻了个白眼,“就你这破车的灯光,真能看得清?”
“犹抱琵琶半遮面,后生仔还是经历的少啊...”
摊主自动屏蔽了嘲讽,看得津津有味。
‘老男人的恶趣味罢了,还整出《琵琶行》来了,区区洋马还能有小天照片上的婆娘好看?’
林奇顿感无趣:“您老继续欣赏吧,我就不打扰了,多谢了你的香烟。”
中年摊主看他又要走,赶忙再次拦下:“欸,别急呀,你看,那鬼婆过来了。”
“啊?”林奇疑惑地回头看去,金发洋妞的确和同事一起搀扶着老墨往他们这边走来。
“他们这是...要干嘛呀?”
“哈哈哈,你看着就知道了,可有意思了。”摊主掐灭了烟头,捋了捋没剩几根的地中海,一脸兴奋,好像对接下去的事情极为感兴趣。
不止是摊主,他身旁还有不少人也收敛起笑容,端正了站姿,这让林奇更懵逼了。
凌晨四点,一天中最黑暗的时刻,汽车的头灯和马车的煤油灯是公园广场唯一的光源。
两个白人青年搀着额角带血的墨西哥裔商贩,来到了一众非白人族裔的小圈子内。
头前的女人鼻梁高挺,双眸湛蓝,短发齐肩干练,身材凹凸有致,当真别有味道,林奇不禁也多看了两眼。
“我叫葛瑞丝,是《探索者晚报》的记者兼主编。”
女人上来就做了个自我介绍,顺便还把她的记者证拿了出来。
林奇本想接过记者证看看是什么样子,结果女人只是随意一晃便收了起来...这让他颇感蛋疼。
‘看寂寞呢!’
正当他以为这群人是来做随机采访的时候,女人接下去的话却把他雷了个外焦里嫩。
葛瑞丝指了指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老墨,痛心疾首地说道:
“大家伙都看到了吧?!他和你们一样!远渡重洋!赴美淘金!为的只是有一天成为堂堂正正地美国人,被这个社会接纳!”
“可是他遭遇了什么?!”
“天哪!真是不敢相信!就在刚才!他被三个‘白人至上主义’的极端分子当街殴打!”
“没有怜悯!没有公义!”
“而你们!居然就这样旁观这一切的发生!上帝!他可是和你们同一战线的战友啊!”
“How dare you...”
“停!停停停...”就在女人快把演说推向高潮的时候,林奇再也听不下去了,他直接打断了施法。
“优雅的白人女士,我们这里没有治疗失眠的特效药!建议你还是回到温暖的被窝,数绵羊!”
葛瑞丝少有被打断的时候,一下子也没能回过味来:“你是谁?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如果你听得懂的话!”林奇没好气的直言道,他真的被这女人给逗乐了,“这是哪儿来的奇葩?正义的伙伴?”
女人作为长期混迹于少数族裔基层的记者,有些出镜率较高的地方俚语还是能听懂的,但是她并不理解林奇的态度。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话?我是在帮你们!帮你们唤醒心底的麻木!我要团结你们...”
然而她的话再次被无情打断。
“首先,他是个墨西哥人,而墨西哥和美国同属北美大陆,不需要远渡重洋。”
“啊?”
“其次,他只是个水果商人,来美国也不是为了淘金。你说的那是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事...”
“呃...”
“还有!打他的只有两人,而不是三人,剩下那位是他们的老板,那三人也并不是什么‘白人至上主义’的极端分子,至少没有明显的证据支持你的说法,在我看来,那两个混蛋只是单纯的想抢几箱水果而已。”
“这...”
葛瑞丝面庞僵硬地看向同事...顿时有些下不来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