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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江城记

谐说升阳维新轶事 靖武次代 11024 2024-07-06 15:35

  1854年年初,西乡吉之助在经历了家庭的重大变故与周围历史机遇的鼎力相助之后,终于在冰雪渐融的初春时期与岛津齐彬和笃姬公主一齐踏上了前往日本第一大城——江户城的旅途。

  这不是他最后一次进驻江户,而是后来那些惊天地泣鬼神的神话的开端;至少,历史在此步后,在他的身上开始转弯了。

  吉之助与岛津齐彬一行人的旅途怎么说也是贵族级别的出行,因此前面小五郎一行人所遇到的什么山贼、大王呀甚至牛鬼蛇神在这群“武装押送”的政府队中也只能当做活生生地送人头的无名小卒,就识相地让他们安全穿过了。

  整个旅途风平浪静,岛津齐彬一行人仅仅花了46日就抵达了之前所提到的,全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齐彬的故居、正在被美利坚威胁中的熟悉而陌生的城市——江户。

  街上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花街优伶,即使是在白天也有着不输于夜市的豪阔之气;周围的人看到了岛津家的家徽也不做过多反应,都提着自己的大包小件的旅行行囊在车水马龙之间来往......这一切在吉之助所在的鹿儿岛农村显然是绝无可能目睹到的光景,也是吉之助第一次被新潮的社会生活冲击的开始。但吉之助还是忍住了自己对于大城市的恐惧和蒙昧,跟随者笃姬与齐彬的队伍向着江户幕府的心脏地带行进着。

  但是到了一个叫萨摩藩屋敷的地方之时,这群“护卫保镖”就不能继续前进了;前方的江户护卫已经做好了迎接公主与主公的准备,而且相比这群仪仗队来说,显然中央护卫要能打得许多。因此萨摩藩随之而来的1000名藩士(1000个仪仗队)就在此地停留了下来,作为随行藩士们的工作交流的地点。

  而第一次集会之地,也就在这所屋敷的庭院中。

  由我们的经验可以知道,每逢在这种人堆中,如果任由他们乱玩的话,江户城被闹得鸡犬不宁的概率不是一点儿大的。齐彬也知道农村人的尿性,因此很贴心地为这些零工们安排了一个我们所谓的“包工头”中御小幸组组长(实际上也确实是个组长)名曰迫田友之进。

  名字看上去很人畜无害的,但从这时候开始,他就给吉之助在江户的生活填上了“一堵墙”;这不,从这次的点名,这位组长就开始发功了:

  迫:从1号报上名来....

  1号:组长好!我叫能势慎太郎,以后请多多.....

  迫:(脸色一变,挥了一下手中的木棍)我叫你报名字就只报名字,没问其他的就别多嘴!

  1号战战兢兢地退下了。

  ....大家大抵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地“友好”了。

  迫:第38号,报上名来。

  “大人,鄙人西乡吉之助。”

  迫:哦?你就是西乡?我从主公那儿听闻过你的名字,凭着上书与相扑得到了主公的青睐,是个走运的家伙呢....

  “嘿呀.....我只是运气好....恰好主公选择了我侍奉左右而已....”(标准结局)

  迫:混蛋!(西乡还未反应过来)

  主公的左膀右臂岂能让你这么轻易的提到?别说主公的左右,就是步入公主的眼中都是不可轻易饶恕之事!今后你的名字,在这儿只有38号这个数字,了解了吗?

  (转过头对向大家)我其实对你们如此的严厉,是由于萨摩戍江户的队伍是有前科的,你们知道吗?在江户最热门的品川客栈里,经常流传着关于萨摩武士的“花言碎语”,甚至还有人为此做了打油诗,想必你们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旁边人悉唆着:不会是酒品差、女癖差的传言吧?

  迫:没错!我们藩武士的现状的确如此,已经臭名远扬很长一段时间了....所以(猛然用木棍挥打着地面),说的就是你们这一群饭桶!

  场下的人只能唯唯诺诺地“是”着。

  迫:从今天开始,萨摩藩的准则由我来替主公定:一.傍晚酋时必须门禁。二.不准在大街上随便勾搭民女。三......

  最后一点,绝对不能私自前往客栈享乐,特别是刚刚强调的品川客栈,人要脸树要皮,懂吗?

  此规定是萨摩戍京队伍以来最严厉的准则,不过其中大部分的武士最后也的确提高了一大段整体的素质;西乡也自然不例外,可是对于其中的一条禁止私自闲逛风俗着方面,后面还会为一件不大的事情闹出了一个不小的插曲,未来我们再详细叙述。

  接着回来看吉之助:

  “大人,我是38号,请问我的房间在哪儿?”

  看着略微有点魔怔的西乡,役从战战兢兢地往着一个角落里指了指——这儿就是西乡在江户的新屋子了。

  透过一条窄窄的长廊,在屋子的尽头,西乡看到了一间古色古香的传统榻榻米屋宇,虽然每一间房间都各有特色,却也有如此的标致:一些蚯蚓似的绘画、煮茶用的器具、书写或者坐席的案台,言说是一个豪华的传统单人间也毫不为过。

  看着这些新的物件,西乡饶有兴致地围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最后意犹未尽地伸展懒腰,“噗通”地一下子落到榻榻米上,准备享受着长途旅途辛苦后的短暂悠闲。

  霎时间,刷一下地,从柜子中和门外突然钻出来两种不同的声音:你终于来啦!(等你好久了!),这突然而来的“惊”把吉之助又吓了一个踉跄。

  但转眼看到此二人后,吉之助立马表情阴转晴:大山!俊斋!(吉之助小时候的发小)你们也被挑选来参加这个活动了吗?

  俊斋:嘿嘿,这远行足足又一千多人呢,怎么会漏掉我们两人呢?倒是你,好久不见,又变锝结实啦小吉,哈哈哈哈~~

  大山:是呀是呀,俊斋和你住一间房,我呢,在正楼下的房间;总之,欢迎你加入我们的江户之旅啦,吉之助君!

  吉之助掩不住的激动:是!以后请多指教!

  另一头,安顿好笃姬在江户的住所之后,久别不见的岛津齐彬着身在江户时的正装,正在以匆忙的脚步往着一个老朋友的御所赶着,这个人我们也不会太陌生——当初联合齐彬搞倒父亲的“好战友”:阿部正弘。

  舍弃掉客套的寒暄环节,两人握了握手之后就进入了最直接的致命话题:日本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齐彬一行人抵达江户之时,已经是三月初春了,距离黑船事件已经过去了四个月左右,距离佩里第二次行驶至江户还未满几日。

  是的,你没有看错,黑船事件实际上是发生了两次的,而之所以能发生第二次,那就说明日本和美国最终还是没有爆发出全民皆兵的战争,但第一次的时候确实解决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问题,比如说在幕府的裁决下(被迫)签订了臭名昭著的《安政五国亲善条约》(简称安政五国条约),以《日美亲善条约》为大头,其他乱七八糟的小纸片为小头。由此可见,不光是美利坚,连屁事都没有的英吉利、荷兰、沙俄和法兰西也来跟着凑热闹。因此名曰五国,实际上就是美国单方面的胁迫条约。

  内容也很明确:1.下田和神奈川这两个地方现在随便咋贸易都行,不归你德川政府触及了,而管辖权归美国人。2.各国人可以随意在日本设立公使处,而日本的政府没有权利随意拆迁,拆就是宣战行为。3.除了鸦片以外(在日本这东西实在没有市场),外国产品包括枪支弹药、机器煤炭随便咋进来都行,来去自由;同样地,关税权是美利坚的,政府能分到一点象征性的外税就得了。4.美国使者哈里斯能直接朝见将军和天皇(天皇最后由故未达成),民众不允许异议。5.此类条约未规定期限,改变需各国商议。

  说人话吧,这东西就是仿照着《南京条约》形变神不变抄下来的半殖民范本,除了没有割地以外基本上很难从欧美人的思维中找到差别很大的地方,总之就是你日本人不想管钱的话我们“帮你管”,但分成一律按照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的“平等”观念进行,毕竟咱们管理也出了点力了不是?大老远来到这儿分个90%左右不过分吧。

  这就是洋人们的“平等贸易观”,所以别说是政府官员了,你就算随便找个小毛孩给他说这些话他都知道你是来抢劫的。

  但你就说幕府里没有态度强硬的人显然过于太绝对,就比如水户藩的大当家——德川齐昭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抵抗派的人物(也是水户学事功学派的大BOSS)。两次佩里大摇大摆地接近江户湾,他老人家两次都表示江户人力物力财力充足,岸防也未曾废弃,只需做好群众疏散工作,对方舰队在被封锁至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必会溃退的御敌之术。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佩里的舰队本来就是来补给原料才希望日本开国的,你硬是要和他对着干,蒸汽船又不是弹药无限的外星母舰,估计最多轰完几天,多炸点东西也就没辙了;而且美利坚当时又不可能像英国一样从印度调兵,国内矛盾还没有完全消化掉(南北战争前夕)。等拖到3年左右,佩里也只能向幕府投降了,就算拿几十辆小木船,刨也把蒸汽船铁皮扒完了吧。

  德川齐昭这个有远见的论断下来以后,朝野稍微有一点信心了,主张抵抗的官僚与皇族的呼声也渐渐地加大。一切都在向着抵抗到底的方面发展着。

  那最后为啥这么容易开国了呢?

  水户老大爷想破天都不会猜到,自己的抵抗政策会被一个投降派主力的一句话就给完全封杀了。在御前会议上,齐昭最后一次向将军阐述着自己的御敌蓝图,而将军始终一言不发(毕竟先天性脑瘫也说不出啥来),最后打了一个呵欠后,对自己的秘书位置上的人看了一眼,就是你觉得怎么样的意思。

  此人直接脱口而出:“若是炮弹危及幕府枢纽,那就不是您水户藩一人之问题了;如果没有必胜的把握的话,还是尽早开国吧,还是说,你想拿将军大人的命做赌注吗?”

  此言者,彦根藩主,井伊扫部头直弼。

  将军听到了自己的性命这个关键词后,“家定、危及、赌注”,即使是弱智也知道拿性命开玩笑有多少含金量。好的,齐活了:冷冷地望向了水户藩主苍白的面容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气氛异常尴尬的御前会议——以德川幕府的完全妥协作为结果。

  鉴于这位家定将军的智商和井伊在后面搞啥不得为之的小动作的情况下,这场辩论赛本是民主选议,而最后却以打假赛的方法结束。简而言之:水户藩主支持者多,还有理有据;但在将军的嫌弃下,全部白搭,只能草草了事矣。

  凭一句话改变一国之命运,可能这位扫部头也能和“莫须有”、“割幽州”什么的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了了,不过名声都不太好就是了。不过开国也不见得不是一件好事,这些后来的发展会印证这一切的,我们先转口气,放一放。

  再转到我们的西乡吉之助的故事上来:

  为了犒劳这位从小就带他们“混迹”萨摩的大哥,这两位也比吉之助到达江户的时间稍微早了那么一点点,大山与俊斋决定带着西乡到江户比较繁华的区域来享用城镇人的一餐,而这个地方也像是被安排好的一般——就是前面的迫田所“警醒”萨摩藩士的远近闻名的“名流之处”——品川客栈的周围。

  三月份正是江户樱花盛开怒放的最佳黄金时节,没有之一;客栈缓缓地映衬在漫天飞舞的粉红色彩蝶之间,客栈前的河流潺潺地迎接着绽放完自己生命最后一丝幽绪的粉红翅鞘,用平稳的身躯来将这些英勇的花蕊们谱写出沁入樱叶幻象中的赞歌;途中有几片默然闯入到斑斓幽深的客房中,客人也毫不在意地拿起它们来,亦或者放进温茶内,亦或是放入自己的香囊里,与栏杆上徐徐输来的清风相融。所有的这一切,将这个人们汇聚的大都市中增添了属于它们的极乐净土。

  虽然嘴上说的很诚实,但是两位兄弟还是偏离了前往美食区的道路,硬生生地拖着吉之助向着这个“天上人间仙境”(实质上也蛮符合的)直勾勾地前进着。

  吉之助:搞什么呀?说好的是去吃饭,结果你们怎么一直在往这个红色的大屋子里面窜啊?

  大山:这不....吉之助初次来江户嘛,高兴是吧!所以不妨进去感受一下大城市的风土人情呀,来一次多不容易呢!俊斋也在旁边打点地应和着。

  在半推半就之间,无奈的西乡终于被两个“如饥似渴”的老朋友给推到了品川客栈的门前。看着这个牌匾,吉之助忽然想起了前几天迫教头所强调的最后一点,不禁有一些想临阵开溜的想法。俊斋看到犹豫的吉之助,立马把身上的挂刀横在吉之助的面前递给了客栈管刀师,顺便扭着头对吉之助说道:“这里要擦脚才能进去哦,吉之助你也把刀卸下来保管吧。”

  这下好了,擦脚的人、管刀师都已经凑到身边了,吉之助熄灭了最后一点逃跑的想法,只能跟着这一群损友“极不情愿”地进入了这个神秘的客栈里。

  同样地,吉之助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个客栈里,存在着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女人是旧相识,男人是改变他未来的又一个磨刀石。

  里面传承者东亚传统的木质结构的镂空楼宇,虽然有四五层之高,但檀木却很好地支撑起了整个房屋和人的承受力,如果非要说的话,也只有江户这种中心枢纽能养得起结构如此精妙的客栈了。这儿大多数都是从各个藩前来讨论藩族命运和交换情报的地方,当然也不乏来此地寻欢作乐的藩士之流,可以说是这栋楼里的人成分的上限和下限都很离谱;而更加不幸的是,吉之助的发小们是属于第二种下限低的无法形容的目的者。

  安顿好之后,随后从房间后的幕帐中发出了沉稳的女性的声音“客官打扰了~”

  “小玉吗?我们来了!”

  玉:欢迎欢迎,快给三位客人上餐~

  当三位店中的侍女抬着看似都无所二致的食物上台来之后,吉之助才发现了这家店原来不只是表面上的“客栈”那么简单。

  吉之助:这到底是个什么店??你们.....的目的就是这个?

  大山:哎呀哎呀,这么较真干嘛,这是个喝酒吃饭的店呀,只不过有着美女们陪酒,这酒喝着可别有一番风味呢,你说是吧?伶儿。旁边的侍女在倒酒之后微微点了一下头,貌似是在对着贵宾大山示好。

  俊斋:吉之助不用客气的,就让小玉来陪你吧,她可是很受欢迎的!别客气!

  被自己队友坑了的吉之助态度还算好,没有把心中的那句“这些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喊出来,就草草地说着,“今天二位到我来这么精致的店里,我很感激,但我还有要事,先走为敬了!”颤抖着的身体起身就往着离开的方向奔去。

  当时如果我说吉之助是笑脸盈盈地走出这个客栈的话,恐怕连我自己都不会相信;人在愤怒到一定情绪下(尤其是被损友坑之时)就会大脑被百分之一的理智和百分之九十九的豆腐脑所占据,表情也会扭曲成不像生气的样子,这时大脑的控制权移交小脑,只能凭着自己言过的事物而采取不假思索的行动。因此吉之助的行动就是挣脱了艺伎们和损友的束缚,勇往直前地冲向了楼梯。

  但若脑袋大多数是豆腐的话,接下来干成的事情也只能大多数是一团浆糊了。正此时,一名优伶女子正从楼下踱向楼道,而“不幸”地与冲刺猛进的吉之助所碰到了一起,所幸没有真撞上去,女子却一脚踩空——“砰”的一声跌入了向后倾的吉之助的身子上。

  这一撞,也好得让吉之助抖了抖脑袋里的豆浆,才着急地向着对方道歉着,“对不起...对不起,没伤着吧?”

  女子呜呜地应了一声,“没关系.....哎?你刚刚说的是萨摩的话吗?”

  眼前的女子穿着粉色的绸缎,盘着只有着比较受欢迎的优伶才会配备的长型环髻,细腻的容貌与精致的装扮即使放入皇族宴会中也是出类拔萃——一目过去,也只有品川此地才会有此非凡之姿出现矣。

  “武士大人,如果认错了的话还请恕我冒昧,请问您是西乡吉之助大人吗?”

  西乡懵了,这样子场景还真没法不懵的。——一位远在江户的顶级优伶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大名呢?在等待西乡的大脑联通这个逻辑关之前,这位绝色少女就给出了答案:“西乡大人,好久不见!我是阿蕗呀!迫村被卖出去的那个阿蕗呀!”

  如果说上一个问题让西乡停滞了,那这个回答就让他的心脏暂时性的骤停了一秒钟。连我也不禁发出这样的感慨:世界难道有这么小的吗?

  不过至少看见阿蕗这样的许久不见的萨摩羁绊以后,吉之助才重新振作回到了这帮坑友中。阿蕗也端坐下来,饮了一杯吉之助为她斟的小杯酒,与吉之助询问着乃从自己离开萨摩之后的情况:

  待那时晚一些的黄昏时,阿蕗被这群雇主直接赶到了从萨摩前往下关的船舶上,任着海浪呼啸的声音独自与一群货物踏上了第一次前往本州岛最西端——长州藩下关县的旅途。(也是桂小五郎巡游过的圣地)虽然抓她的萨摩催债人比较蛮横,但是她却在下关进了一所客栈当中做着雇工;虽然工资都要被用来抵债,但是至少也过上了饭足安寝的生活。

  待做了大约三年的工,父亲的欠债将要还完之时,阿蕗又被高利贷者从下关秘密地卖往京都府中,阿蕗又在懵懂中踏上了离萨摩越来越远的道路。却无独有偶,她也慢慢地离着日本最繁华的地域一步步地前进着,又因为年龄成长的过程中,成熟姑娘的气韵与容貌也在岁月的滋韵下逐渐地浮现了出来,一眼就被前往京都的大老板们相中,于是就在最后的辗转中来到了这个远近闻名的名畿之城——江户城。

  当然,西乡也作为回报,将自己如何来到江户的经历叙述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亲戚的离去、妻子的背离、兄弟的鼎助还有......总之两杯不同味道的苦酒交融在了一起,更令人挽叹着命运的刺骨与透离。

  “对了...吉之助大人,我爹娘....在我离开以后怎么样了?”作为离家多年的女子,阿蕗一直都想知道远方亲人的讯息,于是抱着一丝希望地问向吉之助。

  “你爹还在迫村,在岛津主公上台后,生活好歹有一些保障了,不用交那么严苛的粮税了。”吉之助顿了顿,还是保持着笑容,“你娘.....在调养一段时间之后,就去了.....她在生命的最后弥留之际还仍然感谢着你,说没有你也请不来医生延续到今天.....你娘为你的孝顺。满足了。”

  “这样呀.....希望我娘在那边能够能不饿肚子,看着女儿在江户好好地替她打拼吧....吉之助大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

  还在当阿蕗停留在对过往的怀念之时,一声从门外的急报打断了众人的思绪:“打扰了,阿芳大人,您的金主一大人已经驾到,还望请速速拜访!”

  吉之助看见阿蕗冲了回来,饶了饶头问道:“阿芳?一大人?”

  “哦,他们这儿的人都叫我阿芳。时间不早了,要不吉之助大人也随我一起去会见一下一大人吧!”

  现在的吉之助依然没有对一大人这个字眼产生任何的感觉,最多就是一个很有钱的大主顾罢了。但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眼前这个大人却绝对不是一位简单的人物,未来将成为他的战友,亦或是他的敌人。

  在品川客栈的最高阁中,仅有着区区几人的独间楼房——这是需要付出比常人花销在这里更多的代价才能在此驻足的。一大人熟练地打开了门外的幕帐,进入了最深层的坐席上(被打扫的一层不染),拿起了一旁的画笔,开始了给周围的优伶们水墨写生的日常。一大人善于勾勒出人们想要满足视觉的线条的角度,虽然淡淡寥寥几笔,却能恰到好处地把各位优伶的最符合气质的神韵恰到好处地凸显出来。当地人也不禁流传着品川客栈的一大人有着“直击人内心”的画功了。

  在各位优伶们争先抢后地让一大人给她们献上他们最想看到的肖像画之时,阿蕗随着老板娘的步伐进入了一大人的帘帐之中。“贵安,一大人~”熟悉的声音从帘后发出;眼看着阿蕗的到来,各位优伶们自然没趣地自动闪出了一大人的房间。

  一大人依然没有放下手中的笔,用高挑的眼神注视着阿蕗,“终于等到你了阿芳,说吧!今天想画哪个位置的作品呢?我一某人定当倾力而为!”

  阿蕗却招徕着自己的身后,侧身言道,“一大人,今天要画的可并非是我呢!我想请您为一个了不起的武士作画!”说着终于把身后的吉之助拉到了一大人的面前。

  一个刚进城的武士和一位客栈老主顾对视,自然会产生许多可喜的效果:吉之助鼓着眼睛注视着眼前装配着锦罗绸缎的男子,缓不济急地把自己的头往下抬了一下——这就算打完招呼了。“我.....靠”一大人的笔立马掉落,虽然这句话未说出口,但是显然一大人来这里之前是没有接受过待见一位乡下武士的准备的;又看着旁边眼中冒着金光的阿蕗,只能把对男子之间“友善”地问候抛之脑后,勉强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从来不为男人作画的,请这位武士先生回避吧...”

  “哎呀哎呀...别这样,这是我在萨摩的救命恩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就给这位武士大人来一张吧!好不好?”.....

  在阿蕗的软磨硬泡之下,一大人最终捡起了落到地下的笔,略加思索一晌之时,便草草在纸上泼弄几画,便把自己刚出炉的“杰作”递给了吉之助。上面面部是吉之助的脸,但下半身却是牛的健硕身子,头上也锦上添花地加了两只牛魔王似的角,抛开不情愿的主观程度的话,也确实是一件可圈可点的艺术佳作。

  “牛....原来我是头牛吗?”西乡看着眼前的浮世绘式的画作,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一大人你太过分了!”阿蕗不禁露出了女孩子般赌气的表情愤愤地看着一大人——却被一大人一把拉入了身边,“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他画作牛么阿芳?因为他长着一双永远不会撒谎的眼神,而这种眼神——(小声)就是一辈子都会贫穷的任劳任怨的耕牛的眼神。(从某种意义上来言一大人确实说对了)所以阿蕗,一定要等我未来将你赎身.....”随后,大山与俊斋也步入了这个房间中,看到吉之助手中的画作之后,充分发挥了损友的品格,联想着西乡相扑时的表现还不忘记补上几句有牛的影子的刀。一边在讨论未来,一边在木然地批判过去,这样的场景着实让人有些匪夷所思。

  不过,后来的一声从身后急匆匆地奔向这间房子的老板娘阿玉的“救命”声打破了两种不和谐的氛围,直接扑倒在了一大人的身后。随后跟进来了三个似醉酒的大汉,恐怕也是随着阿玉的脚步进入帘席之中的。

  “哼!老子们花钱来这里享乐,就是想要阿玉店长来给我们陪酒的,现在这个女人却再三推辞,哼....既然不肯陪哥俩的话,那就把我们到今天为止花的钱都还回来!快点还!”

  只见一大人不假思索地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几两银子,直接往着这个带头的大汉的身上砸过去,还不忘记放下一句“这些钱够你们挥霍一辈子了,快点滚吧乡巴佬们。”

  放在当时,日本的江户时代本来就是一根筋的时代,具体的体现就是声誉和名誉比钱和命都还重要(尤其是武士)。如果说光是扔的话或许这群人还会捡起来,不过这帮人也是市井无赖之流,既然一大人说出了“乡巴佬”这样人格性的侮辱的话,那真的是谁也救不了了。

  “乡巴佬?你个八嘎睁着眼睛说啥狗屁话呢?老子们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说罢,一个踉跄就往一大人的身体上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看那一大人虽是官宦人家中的温室娇朵,却也并非原地等死的孬种:一个健步,同时挽起了阿蕗与阿玉二人侧身朝向了吉之助这边的方向;而向着一大人扑来的这位壮士就很不幸地撞在了一大人还没散尽体温的躺椅上,哎哟一声,如果不是气氛紧张,一定喜剧效果爆满。

  一大人一把把吉之助拉到了两位还在迷幻中的姑娘的身前,“喂!你不是很壮很能打么?”

  随后在吉之助头顶上刚刚浮现问号之前就迅速的跑出了门外。

  但危机当头,终于一直在看戏的大山和俊斋二位兄弟也坐不住了,上前来和吉之助一起主持公道:“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嘛?萨摩隼人啊!识相地就赶紧走吧!”

  其中一位混混却不知道是缺根筋还是故意的,言了一句“萨摩....红薯(在日语里,隼人与红薯的音相近,萨摩也盛产红薯,由此当地的人认为此名词有侮辱性)么?”因为没有听见过这样自取其辱的,所以这三个混混都开始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大山也眯着眼睛微笑着,西乡神态紧绷着,俊斋不知所措着。没有人知道这一晚谁先打响了第一拳(大概率是这两位二货队友),但仅仅几秒钟后,在此房间里的六个人拳脚相加,打得不亦乐乎,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本来吉之助是想着劝架的,毕竟刚来江户事情闹大了也不太好。不过在不明不白地挨了某个人的拳头之后,也控制不住了心中的怒火,将两位姑娘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之后也加入到了这个乱成一锅粥的乱斗当中。当时的顾客,即使身在最底层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楼房震动的声音;个别已经喝醉了的还喊着“地震啦!”这样的口号冲出了客栈;要不是这栋楼的逼格高,可能真要被着六个人一齐拆散矣。

  终于,一群急急匆匆的脚步声打破了楼上边打边骂的“热闹欢乐”气氛,一群拿着“真枪实弹”的戍卫军(新选组的前身)包围了这间房子——看来是有人呼叫官府了。在理清了事情的原委之后,才将这三位闹事人带回来司代(幕府的司法机构)进行审问。而完事之时,已经接近了半夜一更左右。

  如果大家还没有忘记之前的门禁规定的话,那么吉之助和这两位损友应该是晚归了约莫几个小时的。当大家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时候,顺便想起了迫田友之进那每个人都欠他几百万两银子的“臭脸”和那根可以把地面砸烂的水火棍,三人不由得在归途的路上心惊胆战地模拟着被逮住之后要走的“慢长的道路”。

  与此同时,一位富家子弟在谢过驿站的传信之后,看着戍卫军已经完全地撤离了品川客栈之后,沿着三间堂的河道上寻了一位船夫,回眸望向了品川客栈一眼,喃喃道“虽然长的壮实了些,但或许以后能有用....”地消失在了东京湾皇居远方的阴霾中。

  西乡一群人在躲避市役(晚上确认城区治安的官役)与萨摩监官的双重心理刺激下,终于穿越了大半个街区返回到了萨摩藩屋敷的中心地段。远方微微的狼啸声与近处持续不断的乌鸦的振翅与呜咽声着实让即使在乡下常见,也没有此刻感觉如此之恐怖的震慑到这三位抱头鼠窜的同志的内心。不过最终,在躲躲藏藏间,还是让吉之助一行人找到了屋敷的大门口,三人才气喘吁吁地安定下来,准备漫不经心地拉开这扇最后的大门前往自己的房间内作修整。

  可真理告诉我们,一个人醉容易摔跤的时候永远是在他以为自己即将要走平路的时候。

  打开门之后,迫田友之进摆出来一副“慈祥”到底的面庞,青筋暴起的手中握着好像膨胀了一些的那把杀人木棍后,面对像见着了阎王大人和黑白无常的吉之助,轻喃地说着“38号,第一天就违反萨摩的规矩。你们让老子好等呀兔崽子们!还敢这么轻松地回来吗?”

  再次齐活:在不想遇到人的时间、不想遇到人的地方遇到了最不想遇到的人。这个时候你跟我说吉之助心理不会留下点阴影我都不会相信了。

  就这样,在一晚上的杀鸡宰羊之声当中,吉之助一生中比较长期的待在江户的故事也就此展开。我们的老朋友阿蕗将会在重逢吉之助之后发生什么改变呢?还有,这个腰缠万贯的一大人为何在最关键之后隐藏在黑暗中去?这些谜团,都是吉之助初到江户之后与萨摩的生活完全背离的全新挑战,而开国之后吉之助的人生轨道乃至日本国家轨道会怎样的翻转呢?请期待我们的下一章精彩的故事:江户——戊辰战争篇再一一揭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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